“刘参将,这艘船只,似已买了我军平安符,我军若出手,却恐不妥?”
说这话的,是手下千户姚文昌,他削瘦的脸上,带着犹疑之色。
“不妥个屁!”刘之榦狠狠地斜了他一眼:“这艘孤零之船,乃是给本官送到嘴边的肥肉,还不吃咋的!他娘的,叔父叫我统管水师,却仅有这几艘破船,济得甚事!再不从这些商船上捞回来,我等又如何重振旗鼓?怎么才能在海上称霸一方?又怎么才能再现我等当初在山东时的威风?”
姚文昌低垂着头,被他骂得不敢吭声。
“通知各船,牢牢跟踪尾随这条商船,待明日天亮后,我六条船一齐上前攻击夺船,若船上之人反抗,即刻杀之!”刘之榦冷冷下令,两只眼中凶光大盛,一脸狞笑,越发狰狞可怕。
在起伏颠簸的船只上睡觉,象是坐坐摇床一般,很多兵士与家属都不习惯,龙錾也一样。
他直到深夜,方在劳沙给自已安排的舱房中睡着,却一直难于深睡,生物钟到了卯时中刻之际,龙錾便自然醒了过来。
龙錾穿衣起身,然后独自上了甲板,天色依然一片漆黑,只有昏黄的灯光淡淡地映照着一片沉寂,远远地看去,四方茫茫皆不见。
只有首舱室和尾舵房里几个值班水手还在不停地忙碌。让龙錾不由得感叹,海上的行船生活,也是确实辛苦。
整整过了一个时辰,天光才大亮起来。
“看!那边有船过来了!”
全军吃过早饭之际,突然,龙錾听到有士兵惊叫起来。
龙錾吃惊地看到,有六条均高挂着明军日月旗帜的船只,正呈一个半包围状的战斗队型,向自已这艘福船包围而来。
这六条跟行而来的船只便是,跟踪了龙錾船只一夜,现在终于露出獠牙的刘之榦明军水师船队。
刘之榦望着前面慢慢行走的二号福船,嘴中几乎流下哈啦子,他眼中闪着贪婪之光,仿佛已看到满船的金银财货在向自已招手。
见他这般贪婪之状,那各户姚文昌又小心地提醒道:“参将大人,为防有诈,不如先轰它一炮试试。”
他的语音刚落,一记凶狠大力的耳光,将他一把打倒在地,姚文昌哭嚎着捂着腮帮,噗地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
“呸,你个傻x!老子正要这艘商船来补充船队,你这一炮打去,老子又要花多少银子去修!”刘之榦揉了揉打疼的手,狠狠地朝倒地的姚文昌吐了一口唾沫。
“就是,刘参将武艺高众,再加上咱们有六条船和这么多兄弟,对付这样的一艘孤零零的商船,还不是手到擒来。”旁边有小人立即谄媚地对刘之榦说道。
刘之榦一脸洋洋得意,在甲板半躺的姚文昌,只剩大口喘气,却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龙錾猛地发现,这六艘船只出现后,身旁的船长劳沙已是脸色大变,这清晨凉爽的天气气,其额头上竟似有冷汗涔涔渗出。
他转过身,急急地对龙錾说道:“大人,这是明军水师的船只,他们正朝我军追来!”
龙錾皱眉问道:“莫非,水师要来上船检查?”
劳沙拭汗道:“在下亦是这般认为。奇怪,往日明军水师见得我船上标志,基本上都是不闻不问之态,让我等自行通过,却不知为何今天,竟要来检查我船。”
龙錾脸色阴沉,也不再与劳沙说话,随即转身走下船舱,向全体军兵下达了准备做战的命令。
两百名弩兵迅速行动起来,穿好盔甲,拿起武器,随后,在船舱中静静等待。龙錾吩咐,等他发出战斗口令后,便全体人员一齐拥上甲板,进行战斗。
六艘明军船只迅速逼进,眼见得只有几百步远,一脸苍白的劳沙急急向舱室喊道:“快令全部桨手停下,让他们上船检查吧,不然这些水师开炮或用撞角撞来,我们就完了。反正我们已给水师交过保护费,买了平安符,他们应该不会为难我们的。”
对他这个意见,龙錾亦是默然同意。
倒不是龙錾怕了他们,而是他考虑到,以后要与这些人共事,若把关系闹得太僵,却是不成。
六艘来势汹汹的水师船只立刻将二号福船包围,刘之榦所在一号福船,从后面绕行过来,顶在龙錾福船前方,拦住去路,另外两艘水师船只则一左一右地将福船夹在中央,以防其从侧面逃脱。其余的船只,则在一旁监视不动。
随后,从一号福船上,伸出一块长长的搭舷板,连接两艘船只。随着卡扣一紧,水师的一号福船,与龙錾军的二号福船,牢牢地结合成一体。
见自已要拦截的商船,竟如此顺服地停下来让自已检查,刘之榦心情颇为舒畅,他带着姚文昌与袁安邦,带上一大群精壮的明军军士,大大咧咧地通过搭舷板跳入这艘被拦下的二号商船中。
见到这些军兵上船,身着便服,一直在一边冷眼观察的龙錾反而松了口气。
他心里,其实最怕这些向来蛮横的明军水师,一过来就不问原由地轰炮对射,若这样的话,就算自己及时反击,这艘福船以一敌六,亦会大受损伤。
船长劳沙带着一脸硬挤出来的笑容,手捧着一张朱红色的牛皮纸,快步向正在四处打量这艘福船的刘之榦跑来。
“大人,欢迎上船,我等均为本份商人,您的平安符我们早已购买了,喏,就在这里,请大人验看。”劳沙一脸恭敬的笑容。
刘之榦歪着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拿过劳沙毕恭毕敬递过来的平安符,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番,随后,一声冷笑,哧地一声,将这张平安符撕为两半,扔在地上。
“啊!刘大人,您,您这是想干什么……”劳沙一脸惊慌失措,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落。
“哼,你就是船主吧,你听好了。本官乃是东平伯手下参将刘之榦,今儿个本官立了新规矩,以前的平安符不作数了。今天,你若把这艘商船留给本官,算是抵作过路费。本官一高兴,兴许就留你一条小命,若不然,定要杀你个满船不留!”刘之榦狞笑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