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沙大吃一惊,额头冷汗直冒,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见他不吭,刘之榦心下得意,脸色霎时变得愈发狰狞恐怖:“你给老子听清楚了,你这狗屁船主,就算是葡萄牙人,又能恁的?别他娘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条船,老子要定了。再敢说半个不字,老子就剁了你。”
刘之榦言语无赖凶狠,他刷地拔出腰间一把翎刀,横搁在船长劳沙瘦长的脖子上,刀身厚实又闪着寒光的翎刀,略往下压,劳沙脖子上的鲜血顿如一条小蛇般蜿蜒爬出。
刘之榦突然皱起了眉头,鼻子下意地耸动了几下,顿时,一股人类排泄物的刺鼻气味扑鼻而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清楚看到,这位葡萄牙船长那两条不停打颤的双腿之间,竟是一团又臭又粘的稀黄。
“你这个怂货,老子还没发力呢,你竟吓得拉了裤子,罢了,你也别在这丢人了,老子这就送你上路吧。”刘之榦哈哈大笑,刷地举起翎刀,划出一道惨白的寒光,直直地朝劳沙脖子劈去。
说是迟,那是快。一点寒芒如流星赶月般袭来,“当”地一声脆响,将刘之榦那力道十足的下劈翎刀击开!
刘之榦心下大惊,手中之刀险些被击飞而去,他被震得连连后退了几步方止住脚,定睛朝甲板上一看,一支细小的弩箭,兀然出现在他眼前,那暗绿色的带毒弩头,正在清晨的柔晖里,闪着阴狠的冷光。
在刘之榦还来不及骂出一句脏话之前,一个高大的身影,挟着一道凛冽的刀光,迅疾而来。
刘之榦耳听得利刃划破空气的呼啸越来越清晰,连忙举刀上迎,“叮”的一声大响,一把锋利的精钢顺刀,狠狠地砍在自已的翎刀上,刘之榦顿时虎口震裂,污血直流,疼得他大吼了一声。
一张英俊而凶狠的脸,迅速出现在刘之榦面前,这张脸因为愤怒而稍带扭曲,那双浓眉英目之中,两团愤怒的火焰几乎可以把他烧化。
刘之榦手中的翎刀,再难承受此人正用力下坠的刀势,这咬牙死顶的瞬间,刘之榦的肺都快要憋炸了。
无法再承受下去的他,闪身便向后退去。谁知那把虎刀却不依不饶,直追而来,锋利的刃尖毫无留情地从刘之榦前胸划过,厚实的棉甲被划破,健壮而满是黑毛的胸肌上,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立刻向外汩汩地冒血。
刘之榦一声惨呼,后仰倒地。而那正在滴血的顺刀刀尖,已无情地指着自已的喉头,距离不足两指宽。
“快快住手!不可伤了刘大人!”
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一旁的千户姚文昌及其一众手下,此时方醒悟过来,立刻拔出刀剑,急急同声叫道。
刘之榦身边的一众家丁与军兵们,似乎在此时也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出刀来,呈圆形包围状的各把刀尖,均笔直凶狠地指向龙錾。
与此同时,另外几艘水师船只上的明军,见船上有异动,也急忙纷纷搭舷接板,准备拥进龙錾的二号福船。
龙錾早已看得真切,他脸上一丝轻蔑的冷笑闪过,随即大喝一声:“全体战兵出舱作战!”
很快,随着纷沓的脚步声由下而上急急传来,一大批的身穿棉甲或鸳鸯战袄,手持神机弩的弩兵,以及各各手持大盾或长枪的辅兵,迅速涌上甲板,随后熟练地摆开阵型,纷纷瞄准了准备攻来的明军。
“有本事!你们就一齐上前,看看我龙錾杀这贼厮之时,可会有一丁点手软!”龙錾面目凶狠,眼中寒光闪烁,朝姚文昌等人厉声冷喝。
姚文晶一众人等,神情紧张而恼怒,手中刀剑紧握,却不敢动弹。旁边那些纷涌而来的明军,亦是面面相觑。
船舷甲板上,仿佛突然陷入沉寂。只是这空气,紧张得仿佛要爆炸。
“龙,龙錾,有话好说,不必如此。”地上的刘之榦,凝视着那抵着自已喉头的锋锐刀尖,大口喘气,额头冷汗涔涔,却还得挤出笑容缓和气氛。
龙錾冷冷地盯着他,未无任何表示。
“你,你们,先把刀枪放下,万万不可误伤了我等!”见龙錾不回话,刘之榦声音颤抖,又急急朝自家军兵厉声大吼,他声音发颤,满是惊疑与恐惧,方才的凶狠劲头,倒是半点也无。
见头领发话,一众手下顿是大为泄气,纷纷放下武器,且远远退开。
见对面的明军放下武器且向后退开,龙錾亦将那指向刘之榦喉咙的顺刀,缓缓收回。只不过,旁边的一众弩兵,依旧将手中神机弩牢牢对准这位明军参将刘之榦,只要他稍有异动,便可即刻将其射成刺猬。
“龙錾兄弟,刘某想问,你们是从何处而来,又欲乘此商船,却是前往何处?”刘之榦见他放下顺刀,顿是大大松了口气,赶紧问一句。
龙錾深吸了一口气,便回道:“龙某原为顺军哨总,我等从京城而来,前来此这淮安地界,却是欲投东平伯刘泽清处效力。”
听了龙錾的话语,刘之榦不觉发出呀的一声惊叫,一双棕黄眼珠却是伶俐地一转,赶紧拍了拍脑袋,自我解嘲般地说道:“靠,还真是不打不相识呢。俺也自我介绍下,本人刘之榦,乃东平伯之侄,现为参将,负责统领其下水师,你等既愿来投我叔父,那大家以后都是大明官军,今日之事,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呢。”
见此人涎着脸来套近乎,龙錾心下厌恶地想道:“呸,你这抢夺船只财货,还欲杀人害命的混蛋,也好意思自称大明官军,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这怂样!我龙錾,何其羞与尔等为伍!”
只不过,这样的话语,他强忍着没有说出来,反而淡淡一笑道:“是啊,我等今日前来,却是万万没想到,刘参将竟是给了我们这样一个别开生面的见面礼。”
刘之榦脸上刹时红透,他讪讪笑着,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接过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