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三章 如何统驭(1 / 1)远方之心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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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这些人踊跃来投,龙錾倒也爽快,同意带他们南下离开,且不收他们船费。他这番慷慨之举,令一众流民欢声雷动。

当然,龙錾也提了一点要求,那就是,他们上得船来,就得听凭龙錾安排,到时去哪里安置,亦全由龙錾说了算,不可反对。

为了活命,龙錾这般条件,对于这些流民来说,自是完全无所谓,所以他对龙錾这般条件,个个皆是满口答应。

随后这四万多名流民,接龙錾的要求,先在营地紧急洗了个澡,洗去了浑身的污垢,便登船入舱,被龙錾分别安排在十二艘船只之中,由于船只颇多,空间极大,安排这些流民入住其中,倒还绰绰有余。

全部流民登上船只,全体船只拔锚离岸,在暮色昏沉中,驶向了茫茫大海。

龙錾打算,到了明天,再从这些流民中,逃拔出合格的青壮,将手下的辅兵队伍,从现在的共总四百人,扩充到两千人。

现在的他,物资丰备,食物充足,又有足够的流民可供选择,不趁此机会扩大队伍,又待何时。

不过,就在当天晚上,那秀才汤文琼,却先到龙錾所坐的船舱内,来向他秘密谈话。

“龙哨总,学生今天前来,实为有话憋在心中,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啊。”汤文琼坐于龙錾对面约数步开外,低低说道。

龙錾哦了一声,和气地问道:“汤文琼你有何话,但说无妨。”

汤文琼那双圆圆的眼睛眨了眨,降低声音说道:“大人,这次刘之榦谋害主公之事,虽事起突然,且大人处置,亦为妥当,获利亦是颇大。然毕竟太过惊险,万一有失,后果不堪设想!故这般事件,学生思虑再三,以为可一不可再,主公在将来,却是完全有必要采取措施,来防止这般恶性事件继续发生。“

“哦,你的意思是?”

”只是学生在想,那刘之榦在刘泽清手下,却是擅意妄为,几乎无人能制,这般行为,实是可惕。现在在我军中,若亦出现诸如刘之榦之类反噬其主私心自用之辈,哨总却又何如何处之?”

“文琼,你到底想说什么?”

龙錾脸上的微笑,骤然消失,他眼神复杂地望向对面的汤文琼,不知道这个坐在对面的家伙,如何竟要说出这般话语。

“请哨总回答学生之话,日后若我军兵马壮大,将领益多,那我军有人亦作出刘之榦之类举动,哨总却又该如何处置?”汤文琼言语尖锐而直接,倒让龙錾为之一愣。

真是怪了,这人这么晚来与自已谈论这样的话题,却是何用意?

“这个,本官认为,一是要加强将领的挑选,需得品德过硬者方可担任,二是要加强对将领与军士的监督,发现异动,便可及时处置。”龙錾略一沉吟,便从容而答。

没想到,龙錾一说完,汤文琼却是连连摇头。

“怎么,本官所言,可有不妥?”龙錾问道。

“哨总,你之所说,确有一定防治效果。只是在下看来,若仅仅这般处置,怕还是远远不够。”

“哦,何出此言?”

“哨总,这次刘之榦谋害主公,说实话,其水平与规模,均是太小,故大人能得以迅速镇压平定。而且大人能这般快速控制局面,虽有所防范,却还多靠那姚文昌临时叛变,方让主公立下决断,斩杀此獠。故此事总的说来,却是多有侥幸之故。学生说句诛心之论,若是将来我军发展大了,这心怀谋逆的将领领兵到了外地,大人一时也难于监察,这将领若是不顾其家属,定要反叛,哨总又能有何反制之招乎?”

龙錾心头一紧,却为之语塞。

“哨总,不恃人不叛我,但恃我不可叛!”

见龙錾沉默,汤文琼目光炯炯地回答,让龙錾不禁目光一亮。

“你且详说下去。”

“将领暗藏私心,实是人之常情。纵然现在表现良好之人,将来是否会被细作与他人收买,却是难知。大人之策,可以起到一定的预防效果,但若要制其根本,学生认为,在于分权。”

“分权?”

“是的,学生认为,如要制约将领,最关键的一点,便是节制其在军中的权力,使其只有领兵打仗的权利,却没有擅作威福的机会!”汤文琼沉声道。

“唔。”

“一个将官,如要谋逆,若只有其一已之力,匹夫之勇,纵要生乱,祸害亦是有限。若其裹胁属下军兵一齐作乱,甚至割据城池,叛变通敌,其为祸则甚矣。”汤文琼一脸诚恳地说道。

龙錾听到这里,不觉暗暗地点了点头。

汤文琼所说的这样的将领,明朝的孔有德,耿仲明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孔有德裹胁朝廷花了重金打造出来的精锐部队,据占登州作乱,整整两年方被镇压下去,让整个山东一片残破。而随后孔有德耿仲明又率领这只部队,带着大批的金银财宝和制炮操炮技术,渡海叛逃后金,让后金如虎添翼,终成了明朝再也无法摆脱的恶梦。

龙錾心下长叹,这个汤文琼,当日本以为他只是一名区区秀才,却没想到,此人的思计,却还这般深刻。

倒是自已有些轻看他了。

“那依你之见,本官该如何是好呢?”

汤文琼没有直接回答龙錾,他双眼望着窗外,却仿佛不经意地说道:“哨总,学生想问,为何先前崇祯皇帝在位时,就一直不停地往各军镇派出监军呢?”

龙錾闻言,又是一怔。

汤文琼说得没错,那时的崇祯,确是在四处派出监军。

龙錾脑海中,立刻跳出前世所读的《明史中的记载:

“崇祯五年十一月,以太监李奇茂监视陕西,刘允中监视山西,王应朝监视关宁,吴直监视登岛。。。。。。”

“崇祯六年夏,太监陈大金,阎思印,谢文举,孙茂霖为内中军,会各抚道,分入曹文诏、左良玉诸营。。。。。。”

“崇祯六年六月,命太监高起潜监视宁、锦,张国元监视山西、石塘等路,监其将校,综核兵饷。。。。。。”

“大人,您可知,崇祯皇帝这样接连不断地派出监军,却是何故呢?”见龙錾不语,汤文琼又追问了一句。

龙錾眼神复杂地看着汤文琼,然后缓缓答道:“无非是明军作战不力,那崇祯担忧将领不肯尽心,才派监军前往各处军镇,以监核督促各将尽心尽力做事罢了。”

汤文琼笑了笑,声音低沉地回道:“哨总,学生认为,您只说对了一方面,学生在想,崇祯这般做,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防止将领私下与鞑子沟通,欺瞒朝廷,失去管控,甚至谋反投敌,这才不得不派出监军,以为暗中牵制监核之用。”

“哦。”

龙錾心下猛地一惊,却一时无法反驳。

“哨总,《韩非子中曾说过,鞋子再好看,也只能踩在脚下,帽子再破旧,也要戴在头上。君天臣地,上下尊卑,等级有差,乃是国之序统,万万不可倒置。如果不能控制将领,任其作为,那么自然也将对将领手下的军队失去管控。”

汤文琼说到这里,一脸严肃。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那崇祯以为,派出太监到军中充当耳目,便可以防止文武官员的欺蒙与谋逆,却没想过,这些人到了地方上,这点正面作用,远不能抵消其带来的祸害。要知道,宦官们皆是刑余之人,虽有小部分忠心为国者,但大部分皆是只会擅长巧言令色骗取皇帝的信任,借以招权纳贿,暗谋私利。这样的人,所谓“监纪功过”,不过是给他们提供一个在外发财的机会罢了。这些派出的太监,到了地方上,往往只会一味的盘剥贪腐,祸害甚大,以至军怨民怒,其对将领的牵制监视等正面作用,因此被大部抵消了。”

龙錾听完,不觉陷入沉吟。

汤文琼说得其实挺有道理。明史记载,崇祯自身,因外派太监的必要性与祸害性如此交织难分,他自已也时常纠结于到底派还是不派的痛苦之中,以至于外派太监之事,定了又撤,撤了又定,反复多次,自已亦是心神俱疲,不堪其累。

《明通鉴中记载,崇祯曾向朝廷各臣解释自已外派太监监军的苦衷,他在谕令中说道:“朕御极之初,撤还内镇,举天下事悉委之以大小臣工,然比者多营私,罔恤民艰,廉慎者又迂疏无通,此士大夫之负国家也。朕不得已,方用成祖监视之例,分遣各镇监视,乃一时权宜,欲诸臣自知省也,以信朕之初心矣。”

可叹的是,崇祯这番自诉苦衷,既无法打动满朝文武,还让自已被历史学家们贴上了一个重用内监的恶名。

一个即位之初大力打击阉党的皇帝,与一个随后又重用太监为亲信的皇帝,竟然会是同一人,这历史的吊诡之处,足让后人叹息无语。

“那汤文琼你的意思是,在我龙錾部下军兵里,也派出监军?”此时,龙錾似乎听出了一点道道。

听龙錾这一说,汤文琼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及又赶紧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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