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五章 是杀是用(1 / 1)远方之心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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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哨总,现在松江府已到,本御史愿携家小皆在此下船,前往南京觐见弘光皇帝。李某蒙受哨总深重恩情,真怕是一生难还哪。不过,现在大家俱是为大明效力,将来与哨总之间,山高水长,我等却必然还有相见之时。”李邦华捋着花白的胡须,向龙錾说出告别的话语,脸上倒还颇有几分不舍之情。

龙錾哈哈一笑,便朗声回道:“缘去缘来,自是寻常,李御史自去便是,不必有何挂虑。龙某当日便说过,只求李御史能为某家暂时效力,若是将来有好的去处,必不阻拦。不过呢,龙某这几天仔细想来,却还有一点小小要求,不知李御史可否……”

“哨总有何要求,但讲便是。你我之间,不为上下,亦是堪为挚友,又何必这般见外。”李邦华双眼一亮,急急打断其话。

“好吧,那龙某就直说了。李御史你此番去见那弘光皇帝,想必会受其信重。若是可以,就请御史在皇上面前,为龙某美言几句,最好能为龙某谋得一个官职,那将来,龙某在福建镇南侯郑芝龙手下,也好多些份量。”龙錾的脸上,带着莫测笑容,说不清是开玩笑还是说真话:“这些时日,本哨还将在松工府采买铁锭与各类物料,故会在此盘桓数日,李御史若有确切消息,便可令人尽快传来,龙某在此先前谢过了。当然了,如果那弘光皇帝太过小气,什么封赏都不给,那也没什么。总之,御史这份奔走之情,龙某是深记于心,须臾不忘。”

“嗨,这般小事,何足挂齿,本御史若是见到皇帝,自会向其全力推荐龙哨总,还请哨总在松江之处,坐待佳音便是。”

“好,那就多谢李御史了。”龙錾转过头来,对旁人吩咐道;“去,给李御史取程银五十两,以作仪资,望御史笑纳。”

“啊,龙哨总客气了,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不过是一点朋友情份罢了,李御史但请收下。”

“唉,哨总盛情,那李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邦华辞别龙錾,便另乘快船,一路溯江直上,不过两天功夫,便到了南京城,随及他得到召令,入得皇宫,在朝堂中觐见那弘光皇帝。

李邦华的到来,让整个南明朝廷皆是十分惊讶。

原本传闻,说李邦华已在京城投井自尽,却没想到,他竟然全须全尾地跑回了南京,现在朝堂上的他,整个人看上去亦是神采奕奕,倒是完全没受任何苦楚的模样。

“李御史,京城被流贼所破后,朕听闻你已投井自尽,恁的竟得逃出重围,得返朝廷,倒是大大出乎朕之所料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给朕好好讲讲。”宣政殿上,那肥胖如猪的弘光皇帝,睁着那因为纵欲过度而浮肿的双眼,一脸惊讶至极的表情。

而宣政殿内的其他文武重臣,亦皆是吃惊地看着这位传闻中已然为国捐躯的重臣李邦华,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了一般。

李邦华看得出众人眼中的犹疑与惊讶,心下亦满是感慨。他略一沉吟,便把自已投井之后,如何被那顺军哨总龙錾所救,又如何随他一路乘船南下,最终在松江上岸,方得归南京朝廷之事,简略扼要地讲了一遍。

听完这个颇具传奇性的故事,殿内顿是议论纷纷,上头的弘光皇帝,亦是一脸思虑的神情。

没想到啊,这个小小的顺军哨总,竟有这般眼光与能力。

特别令人称奇的是,此人在预感到顺军必败之时,竟能提前做好规划,率其部从海上逃走,转而南投本朝。这样的举动,堪为极有魄力与远见之举。真难以想象,一名小小的顺军哨总,竟能将这般大事安排得井井有条,仅凭一已之力,就已顺利到达了松江府外海一带。

那这样的人才,倒是值得一用呢。

“皇上,微臣以为,那龙錾智计能力,独足可独挡一面,乃是难得之宝贵人材。这样的人物,现在转投我南明,倒是陛下之洪福也。”李邦华察颜观色,急急而道:“微臣建议,皇上可重用此人,刻意擢升,让其尽心为我大明效力,却是再好不过。”

他一言方毕,殿中却有一个声音粗声粗气地响起:“哼!这般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安可重用!”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扭头望去,却见那东平伯刘泽清,怒气冲冲地从殿班中走出。

“东平伯,何出此言哪?”弘光皇帝朱由崧脸色亦是为之一滞。

“哼,龙錾这厮,狼子野心,做过多少恶毒之事,陛下可曾知否?”刘泽清一脸狰狞,也不待弘光发话,便挥手舞脚地将龙錾如何来到淮安,又如何袭杀其侄刘之榦,如何抢夺其水师全部船只,如何劫掠其水师营地全部资财军械粮草之事,一一添油加醋地大声说完。

他这话说完,整个朝堂之中,顿是群臣互相交头接耳,有如苍蝇飞舞一般,响起了密集的嗡嗡声。

“陛下,龙錾这厮,虽有小才,然毕竟是流寇本性,杀人害命,惯于打劫,我等不防,方吃了这般大亏,俺亦与这厮,结下了这般血海深仇。听闻现在,这厮正泊靠于松江府外海,哼,竟是自投罗网了!还请陛下下旨,立即发兵讨伐,诛灭此獠!”刘泽清恶狠狠地说道。

听到刘泽清咬牙切齿说出这番话,弘光皇帝不觉呆住。不过,这时御史李邦华却在旁边急急说道:“陛下!东平伯此话,乃是一面之辞,满是意气揣度之言,万万不轻信啊!”

“哦?李御史为何这般说?”

“陛下,此事经过,还请听老臣一一说来。”李邦华拱手叩揖,朗声言道:“在下随龙錾之部下兵马,从天津芦口港登船离开,一路南下,经过十余天航行,到了淮安外海,这时,忽遇到那刘之榦率水师船只前来夺船,龙錾奋力相护,刘之榦之贪谋,方未得成功。不料,此人怀恨在心,后又设计摆宴,欲于席中鸩杀龙錾,后因其手下密报,方未得成功。至此,双方图穷匕见,两军相争,一片混乱之中,龙錾格杀刘之榦,虽有鲁莽之处,却亦是正当自卫也。”

李邦华说到这里,不觉叹了口气,复道:“后来,龙錾恨刘之榦此番恶举,决意报复,乃挟其众洗掠其水师营地,他这般做为,虽有过份之处,但刘之榦谋财害命在先,龙錾这番报复,却亦是情有可原呢。”

“哼!李御史你竟为一个歹毒流贼说好话,真真是何居心!你好歹也是大明的老臣了,这般向着那贼厮龙錾说话,莫非那厮竟给了你甚好处不成?”刘泽清冷笑道:“你且说,他给了你多少银子,俺刘泽清付你双倍,只请李御史闭嘴!”

“你!东平伯实是折辱老夫太甚!老夫为人一世,清白自省,从未说谎。刚才所言,皆是实情,如有错谬,愿尽受诛罚,还望陛下明察慎断!”李邦华气得须发直颤。

弘光原本是个没主见的货,这位被民间戏称为蛤蟆天子,唯一的兴趣便是吃用蛤蟆外衣研制的春药,来通宵达旦玩女人,身体虚浮肥胖的他,又如何愿在这上面去费一番心思。故而,他见刘泽清与李邦华二人,皆是急白赤眼地互相对争,心下顿时甚是烦躁。

“好了!好了!别吵了!”弘光皱着眉头,大声喊道:“此事已过去多日,实情究竟如何,现在想要立即了解清楚,怕是不易。依朕看来,不若就此揭过,亦是罢了。”

“陛下,不可!龙錾乃是杀人凶手,又是劫营贼犯,安可轻易放过?”刘泽清直着脖子,厉声喊道:“此獠不除,我侄之榦岂非枉死?!我这贤侄及一众被龙錾杀害的将士,他们就是死到九泉之下,亦是其心难安哪!而我这个做叔父的,先失子侄,后丧水师,更是愧对手下一众为国守土的弟兄们啊!”

刘泽清这话,明是喊冤,暗里却是隐带威胁。弘光虽是懒散笨拙,但这么明显的表态,他又如何听不出来,当下却不由得亦是拉下脸来,嘟囔着回了一句:“东平伯,你这话说得轻快,但现在龙錾尚在松江外海一带,与我大明尚是若即若离之态,难道,你还有水师去追击他不成?”

刘泽清闻声一噎,他愣了下,近乎下意识地回道:“禀陛下,末将手下水师虽尽皆丧失,但现在镇南侯的水师为入援朝廷,大部皆在松江至舟山一带,足有数百艘舰船。还请陛下下召,令镇南侯速发其部水师,歼灭这贼厮龙錾,全殄其部,方解吾恨!”

他这话一毕,李邦华却是忍不住哈哈一笑。

“李御史,你笑什么?!难道本伯此话,有甚可笑之处么!”刘泽清一脸羞怒。

李邦华摇了摇头,又是微微一叹,方向弘光皇帝拱手道:“陛下,你可知道,现在那龙錾,心下却是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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