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南的声音又沉了两分,“唱戏。”
秋相思一愣,纵然她是头牌花旦,到底也没到一票千金的地步,他是什么人物,想看一场戏还大费周章?这样一想突然明白,“谁?什么时候?唱什么?”
沈希南知道她是聪明人,“将军府,今天行吗?”
“这么急?唱什么?”
“长生殿。”
车在将军府停下的时候,秋相思才明白,这出戏是给沈夫人唱的。
沈老将军早些年在江南当兵的时候,有一次惹了祸,躲到戏院里,是正在看戏的沈夫人救了他,自此二人私定终身。沈夫人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不顾家人反对,一路跟着沈老将军。这么多年,二人琴瑟和鸣,鹣鲽情深,从来没有为什么人什么事红过眼。
他们相遇那天,沈夫人正在看的,就是长生殿。
消息封的紧,沈家又是有自己私人医生的,竟然整个上海都没有人知道,沈老夫人病了。
秋相思进门的时候,桌上正放着一束开的鲜艳的海棠花。眯了眯眼,压下心中的不适,秋相思看向床上的女人。
沈老夫人正被女佣扶着靠在床上,她气色不太好,岁月也早就将青丝磨成白发,但秋相思还是一眼可以看见她年轻时候的仪态万千。也难怪沈老将军对她一见钟情了。
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秋相思声音轻柔地同她交谈了一会儿。
沈老夫人是知书达礼的人,见了秋相思,高兴得不得了,直说她长的像她一位故人,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还是沈希南敲门才把秋相思领出来。
跟着沈希南进了屋,看见一屋子的行头,秋相思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
沈希南有些别扭地别过头去,“你又没说是哪套行头。”
秋相思在里面找了找,翻出那套唱长生殿的行头,回过头去看,刚想问他怎么还不走,就听见门关上的声音。
换了行头,上了妆,秋相思唱完长生殿,已经月上柳梢头。
推开门,就看到沈希南靠在墙上等她,见她出来,问,“我母亲睡了吗?”
“嗯。”秋相思应了一声,干脆也靠在他对面的墙上。
这些天的连续工作,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又被沈希南抓壮丁似的拉过来。她累得连妆也不想卸,干脆就穿着行头靠着喘口气。
沈希南抬眼看她,秋相思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美人,就算他自小在军队里长大,也听过她的名字。她穿着戏服的样子又不同于穿旗袍,好像公主皇后那样的角色演多了,身上就自然带着一股子贵气,清冷倔傲得很。
大约是感受到他的视线,秋相思抬头,恰和他目光撞了个正着。
两人都没有闪躲的意思,秋相思笑了,问他,“好看吗?”
沈希南哼笑了一声,没有回答,“送你回去?”
“嗯。”秋相思应了一声,“我那些行头你可记得还,吃饭的东西。”
沈希南没理她,直起身子来,他高大的身影瞬间投下长长的影子,秋相思低着头看地上的影子,蠢蠢欲动地想去踩,又觉得有些好笑,见他走了,才慌忙跟上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