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吴驰预感情况不对,赶紧凑到陈宝耳边:“怎么回事?”
陈宝道:“红莲教可能已经造反了。”
吴驰大惊:“什么?来的这么快?”
他回头朝着大伙儿吩咐道:“大伙儿就地休息,陈野,你和我去前头看一看。”
陈野答应一声,将手里的推车搁在地上,走了出来。
越往前走,从身边经过的饶脸色,越能看出气氛的紧张。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个人走到城门处。
城门果然已经紧闭了。
城墙上下站岗的兵士比平日里稍多了些。
城门口围着一群人,正在议论着什么。
吴驰二人也挤了过去。
吴驰拉住旁边一个背着包裹的汉子问道:“老兄,前面什么情况?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
汉子答道:“我也不清楚,我来这儿的时候,大门就关上了,听他们,洪县有人造反了。”
“造反了?”吴驰装作惊讶地样子:“洪县不是离这里还很远么?他们那里造反,我们这为什么关门?”
“听是怕被奸细混进来搞个里应外合吧,所以把城门给关了。”
这城里的红莲教徒还少么?前几他们就开始让孩子传播造反的童谣,今上午又在县衙边上演一出“真空子算命”的戏给大伙看,这城里都快有一半人是他们的人了。
“淦!”吴驰暗骂一声,对陈野道:“我们回去。”
陈野追上几步:“东家,现在如何是好?”
“大伙儿先回破庙,你们几个,分头到各处打探消息,找机会出去。”
……
太守府。
安丰县县令郭明志正站在太守胡崇志旁边。
胡崇志前面跪着一名身穿官服、带着官帽的男子,满脸都是汗水。
“程垣,你继续。”胡崇志面色严峻。
原来跪在地上的是洪县县令程垣。
程垣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一人传十,以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
胡崇志站了起来,狠狠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混账!你洪县总共才有多少人,以千传万?是不是还要以万传十万?”
“没……没有了……这上万反贼也不光是我洪县的,附近几个其他县城也迎…”
“程垣,你这个县令是吃屎的不成?让反贼在你县里肆意发展信徒,你该当何罪!”
“大人,大人,下官冤枉啊……”
胡崇志坐了下来,平缓了一下心境:“你继续。”
“这……是……是,下官接报,几乎每村都有人信奉红莲教,或多或少,具是些农耕之家,寒苦之家……红莲教大肆吸收教徒,与地主冲突日盛,他们偷偷开辟场地,训练教众,不时与地主相斗。”
“训练教众,与地主相斗?斗了多久?”
“呃……下官……大概……”
“混账混账,他们敢私下结伙训练,跟地主冲突,怎么你到现在才报上来?你……你这个官儿……”
“咚咚咚”程垣吓得立马给胡崇志磕了几个响头:“下官冤枉啊。”
“哼,你继续。”
“是是,这伙反贼号召大伙儿信奉红莲圣主,宣传红莲圣主为下凡间之共父,凡是拜入红莲教者,每都有衣有食,无灾无难,凡不拜红莲教者,身体会生病,出门会被虎狼咬伤……”
胡崇志想起来了:“我记得以前听固县朱县令报过,有个教会规定教徒不得信奉其他神灵,信奉其他神灵的人都有罪,他们经常捣毁寺庙,和和尚起冲突。”
“正是,正是,他们在洪县也是如此,他们蛊惑教徒,所有的菩萨佛陀都是妖魔鬼怪。凡是供奉佛陀菩萨的人都是理不容,所必诛者也。”
“混账,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儿报告?”胡崇志双眼圆瞪。
唬的程垣鼻涕夹着眼泪,又给他磕了几个响头。
“继续。”
“是,是。这伙反贼,昨日清晨于清湖乡举旗造反,下官听闻报告,立即下令关闭城门,带领兵士于城门处抵抗反贼。但……城门年久失修,反贼势大,本县将士虽拼死守城,但仍无法抵抗……”
“放屁,放屁,你那城门如何年久失修?一丈多高的城墙,难不成反贼个个长着翅膀会飞不成?”
“大人,他们人数众多,足有几万人啊……整个洪县,把师爷都算上,守城的兵丁加起来不过五十人。我们已经尽力了,实在守不住他们的攻势啊。”
胡太守叹了口气,程县令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从别饶报告里,他也清楚这次红莲教的反贼声势浩大,别反贼声势大了,就算只有上百流寇土匪去洪县攻城,估计洪县一样会被他们攻下来。
将士拼死守城?
估计就是把城门关好,插面旗子吓唬吓唬反贼,然后一干县令、师爷、班头、衙役,通通以最快的速度溜走。
或许还要加上大户和地主,带上金银细软和所有能带的东西,赶紧跑路。
因为一旦反贼打进城里来,穷苦百姓并不会受到太多的影响,若是他们被反贼逮到了,可是连命都保不住的。
至于反贼攻破城门?其实不需要攻,如果城里有内应,直接打开没有任何兵丁把守的城门就行了若是城里没有内应,使点劲,找个城墙上的豁口翻进去,再打开城门就完事。
县城的城墙,这么多年没有打过仗了,年久失修,总有破损,大大的豁口随处可见。
但反贼的数量必须得搞清楚。
胡太守问道:“反贼到底有多少人,你刚上万人,这会儿又数万人?等过会儿就数十万人了吧?咱们梁州郡总共才有多点儿人?”
“这个,下官也是听别人报告的,是有数万人……”
胡太守一个劲儿摇头,这混账县令跑得估计是最快的,有用的消息一条也没樱
这次反事要是平安度过去了,自己一定要禀报圣上,将这个不但渎职而且弃城逃跑的家伙送京法办……反正他也不是自己的人。
旁边的安丰县令郭明志插嘴道:“大人,今我听过一件怪事。”
“哦?你。”
“我听有个瞎子在街头算命。这瞎子有些道行,无需卜卦,掐指一算,就能算出别饶凶吉祸福。目击者讲,这人规矩奇怪,与他有缘者,替你算命,分文不取无缘者,你就算给他千金,他也不替你算。这人算了几人,每人都非常准……后来来了一个男子,让这瞎子给他算命,这瞎子算到一半,大惊失色,嘴里些什么重瞳、真龙之相、真龙子之类的话,而后口喷鲜血而亡。”
胡崇志不吭声,这事他已经听人起过了。
他对这事的真实性还有些怀疑,但他并未亲至现场,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也无法判断。
跪在地上的程垣听了这话,脸色怪异:“大人,这这……这……”
“这你个屁!”这种情势之下,胡崇志也丝毫不讲斯文了,他问郭明志道:“你有没有派人去现场查看?”
“听这事,下官立刻带人去现场查看。”
“哦?结果如何?”
“现场只有少数百姓围着那摊子,有一人躺在地上,下官把那几个目击者和那死人都带回来府衙。下官对几个目击者细细询问了一番,又差仵作验尸……”
“仵作怎么?”胡太守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那几个目击证人身上,活人可以谎,尸体却不会谎。
“仵作验了半,这人果然是个瞎子,也确实是刚刚身亡。”
“死因呢?”
“仵作先用银针探毒,结果此人不是中毒身亡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把尸体整个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外伤……也就是,此人不是受伤身亡……”
“那,那瞎子什么重瞳,你找回来的这几个目击者又怎么?”自古以来,重瞳就是异象,子之相。
胡太守是见过当今圣上的,他并没有重瞳,但问题是,传中大燕朝的太祖皇帝蔡重正是重瞳!
“下官认真询问了一番那几个目击者,他们,望向那名男子之时,他的脸上的确有些模糊不清,看了一会儿似乎自己眼前有些重影,正是重瞳之相。”
胡崇志往椅子背上一靠,似乎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
三人一阵沉默。
这年头科技不发达,大伙儿都迷信。
胡太守想着当今圣上都没有重瞳,若这红莲教的教魁真有重瞳的话……
想了一会儿他一拍脑袋,咳,什么时候了我还在这胡思乱想……
不管红莲教的反贼有没有真龙之相,只要他们打下了这安丰县的县城,咱们这个燕朝的太守都是他们清算的对象。
今一接了那么多报告,胡太守心里早就乱成一团麻了。
坏消息是接踵而至,好消息一个没有,看起来这次的反贼不是闹着玩儿的,至少也有上万人,看来是该考虑自己退路的时候到了。
正皱着眉头在那里思索呢,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大人金都尉来了。”
胡太守立刻站了起来:“快快有请。”
门开了,一个身高八尺,劲装笔挺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人是梁州郡的护军都尉金承德。
燕朝的部队分为京师军和地方部队,各郡的地方部队由都尉率领。
金承德就是梁州驻军的都尉,手底下有三千多名地方驻军。
他的职务大概相当于后世的军分区司令员。
金承德手下的部队虽然不比边防军的勇猛,但比起胡太守手下的这帮民兵可强太多了。
所以胡太守这会儿一见金承德就有些喜上眉梢。
“金都尉,可把你盼来了,本官现在真是一筹莫展了。”
金承德摆了摆手,派头十足:“无妨,有本都尉在此,诸位同僚无需惊慌。”
金承德是驻军都尉,都尉在燕朝的官员体系里没有品级,按照俸禄的高低,大概相当于五品官的样子,也就是,职位比胡太守一些,比郭县令大一些。
可他是个粗人,大字识不了一箩筐,言语之间完全没有对太守的尊敬。
胡太守的眉毛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初了。
他直接走到屋子里的一张桌子面前,“啪”把手里的一张地图拍桌上了,然后徐徐打开。
屋子里的人都围了过来,本来跪在地上的程垣看没人理他,也抖抖缩缩站了起来,在几人身后探头探脑地看。
金承德用手指在地图上戳戳点点:“胡太守,请看。今早晨反贼才刚起事,一不到的工夫,他们已经占领了这里,洪县,这里,固县,这里,宣武,这里,通县。短短一时间,我们梁州郡的四个县城,全部落入了反贼手中,在本朝有记载的反史之中,这个速度也算是惊人了。”
安丰县令郭明志谄笑道:“区区反贼,手底下都是些乌合之众,何足道哉。只要都尉出马,神军一至,这帮反贼还不只有抱头鼠窜的份……”
金承德摇了摇头:“红莲教不是一般的反贼,他们非常厉害,若给他们以时日发展,必成大燕心腹大患。”
郭县令转过头看了胡太守一眼,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这金都尉实在是个粗人,哪有抬高反贼的道理?这话要是进了皇上耳朵里,他一个不高兴,没准就把你脑袋砍了。
金承德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何不妥,神情有些许兴奋:“据报,红莲教的老窝在这里,洪县龙岭山区。近几年来,他们很缓慢地向周围渗透,东到通县,北到宣武,南到固县,西面是秦岭山脉,人迹罕至。选在这个地方作为老窝,可见教魁谋划深远……簇进可攻退可守,实在守不住的时候,还可以撤徒秦岭之郑他们是土着,在秦岭之中尚能生存,外边的军队进了秦岭,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更别提找到他们了。”
胡太守看向金承德的眼色有些迷糊,不知道这家伙兴奋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