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承德又道:“两年前红莲教和洪县的和尚起过冲突,我收到过洪县驻军尉的报告。据报,当时这伙家伙人数大概只有数百人。这次旱灾给了这伙反贼一个发展壮大的极好机会,短短几个月之间,他们的人数涨了十倍有余,现在已经突破万人。”
胡太守脸色有些难看,自己身为梁州郡的太守,对反贼红莲教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连一个驻军首领知道的都比自己多。
自己下面这些县里的父母官一到晚都是吃的什么玩意?一个个酒囊饭袋。
如果这次逃过一劫,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们的职务全部卸掉,让他们都回家去种地,那里才是发挥他们特长的地方。
但现在能不能逃过一劫还不好啊,现在只能寄希望在这个粗人身上了。
“此次反贼起事,通县、宣武、固县以及他们的大本营,洪县,一之内全部拿下。据我现在知道的情况,每个县城部署的教徒都超过了千人。四个地方、每个地方超过千人同时行动,可见这伙反贼不简单,他们组织严密,规划有序,绝非乌合之众。如果我们不能挡住他们的话,他们南边打过漳河、东边打到常州郡,挥师南下,可对京城造成威胁,挥师东进,对常州、淮南都会造成莫大的威胁。”
“咳咳”胡太守忍不住打断了金都尉的高谈阔论,这哥们简直就是在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再结合街上瞎子吐血而亡的事情,他越发怀疑红莲教主是不是真是什么真龙子了。
郭县令道:“不知道都尉可有什么对策?”
金承德点点头:“本都尉来之前就已经考虑好了对策。”
“哦?愿闻高见。”
“固守安丰县是绝对不行的,咱们干脆放弃安丰县,退守漳河,和他们一决高下。”
“啊?这……”两个县令一个太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皱着眉头不话。
“嗯?诸位似乎不同意本都尉的见解?”
胡太守道:“安丰县城墙牢固,人员充足,粮草也不少,我们守都不守就弃城逃跑,这事儿要是传到圣上耳朵里,咱们给人安上个未战先逃的罪名,恐怕都难逃一死啊。”
金都尉摇头道:“守不得啊……你们以为我们死守城墙,反贼真会傻到攻打城门不成?红莲教这帮反贼可不是一般的反贼,从今四县同时起事这一件事,就可以看出他们的狡诈。就安丰县这个城防,他们又不是正规军,没有攻城利器,光靠人数傻冲,把上万教众都交代在这里他们也不可能打下县城。所以……他们压根就不会攻城,只会围困。”
“安丰县人数众多,是北方地区数一数二的大县城,郭县令,现在县城中有多少人口?”
“呃,大概接近十万人。”
“十万人?如果在安丰县固守的话,还得再加上我的三千将士……这吃饭可是个大问题。安丰县的储备粮仓在大泽乡、离乡这几个地方,都在县城以外。照反贼的攻势来看,用不了多久就能打到安丰县北门,或许是今晚上,或许是明早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根本来不及把粮仓的粮食转移出来。”
胡太守道:“我们在大泽乡、离乡这些粮仓重地,都配有驻军防守,除了这些地方之外,沿途的驻军也不少。”
金都尉摆了摆手:“咱们明人不暗话,除了我手底下的军队,其他部队都是些酒囊饭袋,让他们敲诈勒索百姓在行,让他们去对抗反贼……我估计还没看到反贼的人呢,他们一个个就跑得没影了,你指望它们能拖延住反贼,还不如指望上下刀,把反贼的脑袋给剁了来的靠谱些。”
“……”
“如果要固守县城,就得做好其他通道,南门、东门、西门全部被围的准备。就靠县里这点存粮,大伙儿省吃俭用,能撑十半个月就不错了。”
胡太守道:“今听到反贼起事的消息,我已经派人去粮仓提粮食了,估计还能抢回来一些粮食……大家省着点用,撑上半个月不成问题。”他心里还是想着能不弃城就不轻易弃城。
“就算我们能撑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呢?我们的将士没粮可吃,没力气跟反贼打仗。反贼抢了粮仓的粮食,向四周乡村里的灾民派发粮食,队伍一定更加壮大。到时候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万反贼,可能是两万,三万反贼。我们除了缴械投降,还能如何?”
胡太守道:“都尉此言差矣,咱们被围上半个月之久,朝廷的大军早就杀过来了。”
金承德把头直摇:“朝廷的军队现在可指望不上。现下北方有匈奴骚扰,西边有西域诸国对我虎视眈眈,南有南蛮诸多部落与我朝为敌,边防军都被牢牢锁死在边疆,根本调动不得……京城中倒是有禁卫军,军中各个都是好手……可谁敢随意调动京城里的部队?现在闽南沿海一带、西南蜀地都有反贼作乱,而且长期剿灭不得,朝廷哪里还有余力顾及我们这里?”
三个文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都很不好看。
“你、你、你,你们三个都是梁州郡的父母官。反贼都是些穷苦人家出身,收够了你们这些官儿的气。若是被这些反贼困在城里,呼不应,叫地地不灵,到时候兵士们弃城投降,反贼不定不会为难他们。你们这几个当官儿的,落到了反贼的手里,还想活命不成?”
三饶脸色更难看了。
“所以,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只能放弃安丰县。咱们徒漳河以南,凭借险和反贼抗衡。反贼大部分都是贫苦的农民,在山林里打仗他们在行,水仗他们可是一窍不通。”
两个县令眼巴巴的看着胡太守。
胡太守叹了口气:“好,我们弃城,胡忠……胡忠!”
“大人。”门外头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人。
“胡忠,我和几位大人商量之后,决定弃城。”
“啊?……哦,是,大人。”
“今晚上或者明早晨,红莲教反贼就会打到安丰县。你现在就去准备,在今晚之前让府里的人都出城,那些临时找的下人就不要管了。你听清楚,为了拖延红莲教反贼,给金都尉的大军准备时间,不能让百姓知道我们要弃城,也不能让守城的兵士知道,消息一定要保密。”
“这……大人,让府里的人出城,那些下人总归会看见的,不可能不让他们知道啊。”
胡太守的严重闪过一丝厉色:“那就把他们都关起来,记住,一定不能让消息走漏出去,一旦消息走漏,那帮守城的混蛋一定会第一个逃跑。”
“是。”胡忠出去了。
“郭明志,你赶紧派人去几个粮仓,传我命令,能运走多少粮食,就运走多少粮食,拿不走的粮食,一把火全部给我烧光,不要把一粒粮食留给反贼。记住,运走的粮食直接送去军队,不要从县城里过,防止被人看见。金都尉,请你派人接应。”
郭县令转身就跑,慌慌张张之中,一脚绊在门沿上,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赶紧爬起身来,拍拍屁股跑了。
金都尉向胡太守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
戏班的人又回到了破庙,只是四处遣人出去打探消息。
傍晚,大伙儿都回了破庙。
“怎么样?有什么消息?”
陈野直摇头:“四个门都关了,有军队把守。”
吴驰问:“那意思,他们是打算死守了?”
胡英雄道:“怪就怪在这里,如果要死守的话,驻军早应该开进城里了。可我几个地方都打探过了,没有看到驻军的影子。”
“太守府,县衙,都有些什么动静?”
“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安丰县附近几个粮仓都在城外边。如果他们要死守的话,肯定会把城外的粮食转移进来。能搬多少他们就会搬多少。而且城里没有粮仓,搬进来的粮食只能堆在地上,那么多粮食肯定会有很大一块儿。你们有没有发现哪里堆着粮食?”
几个人都摇摇头:“没见着。”
“芸,你今一直在北门打探,有没有看见大量的车子从北门进城?人呢?进城的军队有没有见着?”
芸想了想,摇摇头:“今就没见几辆车进城,进城的人也不多……”
吴驰一想坏了:“几个附近的粮仓都在县城东北,如果要运粮进来的话,从北门进是最近的路,如果北门都没有动静的话……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打算守县城。”
陈宝有些糊涂:“他们没打算守城,干什么把城门关着不让人走啊?”
吴驰想了半也没想明白:“英雄,陈野,芸,张成,还得麻烦你们四位到四个城门那里盯着,如果有任何消息,要立刻回来这里通知大家。”
四个人答应一声,分头行动了。
……
色越来越暗,已经到了平时休息的时间,破庙里所有的人都毫无睡意,一个个聚在院子里聊,不时朝着大门的方向张望。
门口突然气喘吁吁跑进来一个人。
大家立刻围了上去。
“陈野,你怎么回来了?”
“大……事……呼……不妙!”陈野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回事?”
“我看见太守府里的人乔装打扮之后,从西门出城了。”
“什么?”
院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吴驰想了半:“糟了,他们还是选择了弃城。”
陈野疑惑道:“弃……呼……弃城?弃城他们还不打开城门让……让大家走?”
“要是让城门大开,满城的百姓、守城的士兵肯定一起跟着逃跑,这样安丰县对于红莲教来就变成一座没有防守的空城。这些官儿这是在拿满城百姓、兵丁的性命为他们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哪。”
陈野道:“东家,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些官儿都逃掉了,城门关着我们又没法溜出去。”
陈宝也有些急了:“红莲教对咱们恨之入骨,如果我们戏班的人落在他们手里,绝对十死无生啊!”
“莫慌,让我想想……陈野,一个城门守城力量有多少?”
陈野想了想:“三、四十人总是有的。”
“三、四十人还是多了些,强冲不可取……”
吴驰眼珠一转,又想到一个主意:“如果我猜的没错,太守府、县衙的重要角色肯定都走光了,除了一些无足轻重的家伙还蒙在鼓里。诸位,咱们赶紧分散去各处散布太守、县令弃城而逃的消息。只要守城兵丁太守、县令都逃了,他们一定跟着逃跑,到时候,城门一打开,我们立刻趁乱逃跑。”
陈宝点头称是:“现在外头的消息闭塞,我们也不知道红莲教徒打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出去会不会遇到反贼,若是一起行动,被他们认出来,咱们戏班就都完了,不如大家分开行动,一有机会出城,立刻出城。另外大家如果发现了红莲教的反贼,注意隐蔽,千万不要被反贼抓住。”
然后陈宝又了一个地点,让大家出城之后,找机会汇合。
众人于是四下行动,分别向着东门、西门、南门三个方向行动。
红莲教肯定会从北边杀过来,从北门走风险太大。
……
吴驰和陈野两个人还是走在一起。
红莲教对吴驰恨之入骨,没人保护可不校
两个人走的方向是东门,路上的行人明显比平日里多了几倍,个个身上背着包裹,面带忧虑,神色紧张,看起来大家都知道了反贼起事的消息。
想来这些行色匆匆的人不是大户就是地主的家眷,贫苦百姓这时候都在自家床上睡得踏实着呢,谁当皇帝谁坐下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反正造反也造不到他们头上来。
一路上,两人见人就喊:
“反贼杀过来了!”
“太守弃城逃拉!”
“县令也逃走拉!”
“这些狗官把咱们大伙儿留在城里等死了。”
这些本来就想要逃出城去的人们,听了他们的话更恐慌了,没命地朝着几个城门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