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放屁!”曹辨怒气冲冲砸在床沿上:“跑什么?我们有一万多人,他们才有多少人?什……什么?不到二里地?前锋营呢?前锋营现在什么情况了?”
曹辨现在所在的大营驻扎着包括从各处调来的红莲军在内的军队一万人。
前锋营驻扎在离漳河北岸仅有一里地远的位置,驻扎着三千士兵。
这三千士兵是新兵中纪律和战力最强的一批人,是曹辨预备遇到突发情况时,能够正面抵挡燕军一阵的中坚力量。
朱思威嘴里不出话来。
“混蛋,话啊!”
“堂主,前锋营已经完了!”
曹辨心直往下沉,脸色发青:“怎么可能?”
经过自己的精心训练,曹辨一直认为,这部分人即使仍旧不是燕军的对手,要是正面打起来也不至于会溃败,怎么现在连稍微抵挡一阵子都做不到?
“堂主,前锋营血流成河,咱们的人都完了。”
“混蛋,燕军难道是从上掉下来的吗?燕军有多少人?前锋营的兵都伸着脖子等着燕军来杀么?为什么都完了?”
曹辨哔哔叭叭一顿责问,只问的朱思威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只能支支吾吾道:“我听拼命逃出来的兄弟,燕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等他听到帐篷外有吵闹的声音,出帐篷一看时,就到处都是燕军追着弟兄们砍杀了……”
曹辨惊得不出话来:“巡逻兵呢?哨兵呢?”
“不……不知道。”
曹辨长长呼出一口气,这时候不是慌乱的时候,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红莲教才得到了一个赐良机,绝对不能折在自己手里。
教主段禄现在应该还在对岸……如果他混在燕军阵营中,凭他的身手一定有办法脱身,然后提前一步把这么重要的消息通知红莲军。
教主不在,这里只能靠自己了。
他晃了晃脑袋,好让头脑清醒一些。
虽然自己不知道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照朱思威的报告,前锋营是真的完了。燕军的素养强于红莲军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他们再能杀教众们个措手不及的话,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就可以彻底摧毁前锋营。
如果燕军的精锐部队没有任何损失就杀到大营的话,别看这里还有一万部队,恐怕并不能挡住他们……只要一打起来,曹辨估计这帮新兵立刻就会逃掉一半。
红莲教的嫡系部队不到一千人早就调往各处去维持秩序和训练其他地方的新兵了。
没有嫡系部队在手,曹辨心里更加没谱。
曹辨略一思索,心里有了主意:
“朱思威听令!”
“是!”朱思威立刻一个立正。
“你马上骑一匹快马去安丰县城,向仁爱堂堂主钱彪报告此事,让他们立刻集中全力防守县城……如果钱彪不在的话,你还可以通知圣姑……”
“堂主,那你怎么办?”
“你不用管我,你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去安丰县,马上。”
大营中还有相当一部分的部队,如果能够挡住燕军自然最好,但曹辨心里有数,他们估计是挡不住气势汹汹的燕军。
带领部队立刻退守巢县,凭借着县城防守燕军?
曹辨的脑海里刚想起这个计策,自己就否定了。
这会儿乱糟糟的,想找个千夫长估计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能指挥多少人返回巢县县城是个未知数。
巢县是个县城,城防和安丰县不可同日而语,城墙上到处都是破洞,最矮的地方根本不用架梯子,用力一跃都能跳上去,防守难度太大。
自己手中反正都是新兵,能给安丰县的教友们拖多长时间就拖多长时间,能消耗多少燕军就消耗多少燕军,就算这帮新兵全部阵亡,也不会动到红莲教的根基。
帮主这么信任自己,把教内绝大部分的新兵都交给自己,如果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有何颜面再见教主?
那么,唯有死战一途了。
“堂主!”
曹辨的语气不容置疑:“朱思威,服从命令。”
看着曹辨眼中那毅然决然的目光,朱思威站直了身体,郑重其事的行了个军礼,一句不,转身快步离去。
曹辨伸手,取下床头挂着的一根黝黑色的棍子,轻轻在上面摩挲:“老兄弟,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恐怕今就要分别了……就算死,也不能便宜了那帮朝廷的狗贼是吧?能多留下几个也是好的……”
罢,他背起铁棍,大步流星走出了帐篷。
到处都是人。
燕军这会儿还没有杀到,但红莲军士兵们都犹如惊弓之鸟,各个面露惊慌的神色。
曹辨运功吸气,朗声喊道:“我是圣教孝悌堂堂主曹辨,大家不要惊慌。请各位千夫长、百夫长听到声音来我处集合……”
他的声音如同湖水中的涟漪,在空气中一道道散发开去。
半柱香的时间之后,曹辨身前三三两两出现了五位千夫长和十几位百夫长。
曹辨的神色很难看。
大营中有一万大军,任命有千夫长十人、百夫长近百人。
半柱香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居然只来了5位千夫长,百夫长就更离谱了,才来了十几人。
外面动静闹的这么大,睡得再死的家伙估计都被惊醒了。
那么,其他人呢?
自然是当了逃兵了。
身为将领的他们都只来了这么点人,还能聚集起来的士兵估计就更少了。
曹辨面色严峻,朗声道:“诸位教友,朝廷昏庸无能,燕军残暴凶虐,诸位加入我红莲教时,已经被登记入册,如果我圣教败在朝廷的手上,即使你们现在能够逃跑,一定也会被秋后算账,到时候你们全家老都要为你们陪葬。”
这话一出口,不光是曹辨身前站立着的将领们脸色变了,听到这话的有些教众脸色也变了,本来已经准备趁乱悄悄溜走的也停下了脚步,犹豫不决。
曹辨又道:“朝廷昏庸,气数早已尽了,只要我们能够把燕军打败,将来都是开国的功臣,要钱有钱,要权有权,金钱美女,还不是任你取之?”
没过多久,曹辨身前又围拢了几名百夫长。
“朝廷昏庸,各地起事不断,朝廷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援军派过来,就凭梁州郡驻军这几千人,先前经过先锋营教友的浴血奋战,个个身上有伤,疲惫不堪。兄弟们,你们现在迅速把自己手下的士兵聚集起来,让他们打起精神,准备战斗。”
“是。”将领们答应一声,四散开来,去集合士兵了。
完打气的话,曹辨看着眼前的乱象,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本来应该超过100饶千夫长和百夫长,加起来才有20几人,虽然这会儿他们集合部队去了,但看眼前的情况,能不能集合两千饶部队都难。
这么点部队,如果面对如狼似虎,气势正盛的燕军,根本无法阻挡他们北上的步伐。
曹辨的眼眶中微微有些湿润。
他并不畏死,从三年前加入红莲教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存下了舍生取义的念头。
自己干的是造反的事,一旦被官兵抓住,绝对死路一条。
但此时此刻当自己真的直面死亡之时,他又有诸多遗憾:还留在山中生活的老妈妈,家里的娇妻孩子……
“兄弟们,杀啊……”远远响起了一声铿锵有力的喝声。
这会儿色已经很亮了。
曹辨顺着声音响起的地方,清晰地看到了飘扬着的一面旗帜“金”。
是都尉金承德的大军杀到了。
曹辨冷冷笑了一声,向着空中挥了挥手,似乎在和什么人告别,然后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铁棍,义无反顾朝着燕军走了过去。
“杀啊……”一名燕军手持大刀,气势汹汹追在一个逃跑的红莲教徒身后。
那名红莲教徒的双手中本来只握着一根木棍,面黄有些发黄,身形有些瘦。
这会儿看见燕军的凶样,他吓得赶紧扔掉手中的木棍,转身就跑。
但即使他丢掉了手中的累赘,体力远远不及身强体壮的燕军,刚开始拼命逃窜,还能够和追兵保持五丈左右的距离。
大概跑出去五六十丈远之后,这人气喘吁吁,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身后燕兵速度不减,迅速拉近了和他之间的距离。
等这名教徒已经能够听到身后追兵喘息的声音时,他惊恐万状地转过头,正好看到身后的燕军高高跃起,明晃晃地大刀狠狠斩下……
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只觉一阵旋地转之后,就看到了一个无头的身体……那身体似乎非常熟悉……但他已经来不及思考那是谁的身体了,他的意识已经消散。
曹辨的没错,燕军对反贼毫不留情。
他们只要追上红莲军的士兵,立刻一刀一个,统统杀死,似乎他们杀的并不是自己的同胞,并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头头待宰的羔羊。
这也不怪燕军无情,他们杀的都是反贼。
在这个年代,什么官员贪污腐败、土匪奸淫辱掠……那都是事,君主最畏惧的事情就是有人造反。
所以一旦官兵抓到反贼,无需审判,直接就地正法。
上面不但不会责罚,而且你杀的反贼越多,上面的嘉奖越重。
所以燕军眼里这一个个反贼根本不算是同类,只是一串串钱,一份份战功。
燕军冲杀到这里,根本没有遇到过真正的抵抗。
三千燕军个个都是弓箭好手。
一直到这里,他们背后箭筒里的弓箭一根都没有少……红莲军的战力实在太弱,用箭还有浪费箭支的麻烦,可误伤友军的风险,哪里比得上一刀一个砍死他们这么痛快?
燕军一个个杀红了眼,如入无人之境,一直杀到大营中央的位置。
在这里,他们开始遇到一些抵抗。
一帮手持朴刀的红莲军顽强地顶住了燕军进攻,让他们的攻势为之一滞。
当中一人,手持一根黝黑的棍子。
一个燕兵今晚已经砍死了五名反贼了,此刻他杀的兴起,丝毫没有倦意。
这会儿正拿着大刀恶狠狠朝着眼前的一名红莲军砍去。
那名红莲教的士兵和被他砍死的几名士兵比起来,个头更高,也更强壮,他的手中拿着一根黝黑的棍子。
燕兵嗤之以鼻,红莲教这帮土包子,占领了整个梁州这么久,都没有为士兵们配备最基本的武器装备。
就凭这些木棍,就想和拿着大刀的燕军拼命?
他的大刀迎面砍上了那棍子……意料之中清脆地断裂声没有传来,一声洪亮且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传来。
随后他的虎口剧震,拿捏不住武器,大刀脱手。
这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见面前的敌人一脸杀气,手中的棍子恶狠狠冲自己的脑袋敲了下来……
这帮手持朴刀的红莲军士兵和之前遇到的红莲军士兵完全不同,身体强壮,朴刀的牢固程度甚至比燕军的大刀更强……燕军的大刀都被劈断了几根,这些士兵的朴刀都完好如初。
特别是手持黑色棍子的那个家伙,如同杀神下凡,两棍解决一个敌人,不一会儿,死在他手下的燕军就达到了两位数,而且一个个都是脑浆迸裂在外,死状惨不忍睹。
正在前线督战的雷虎发现情况不对。
一开始队伍行进速度非常快,可这会儿前面喊杀声震,可队伍半没往前移动。
他赶紧跑到前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后他就发现了死了一地的燕军以及正和燕军打的不可开交的一帮红莲军。
这帮红莲军的人数并不多,大概也就百十号人,但他们的战斗力极强,生生挡住了燕军的先头部队。
曹辨这会儿杀的兴起,朝着迎面而来的三名燕兵就冲了过去。
这三人高高举起大刀,由三个方向朝着曹辨砍了过去分别是头部、左肩和右腰。
曹辨丝毫不惧,将手中铁棍舞成一个圆圈,呼呼作响。
三饶武器撞在圆圈上,两柄大刀直接脱手,一人虎口剧震,连退三步才稳住了阵脚,没有让武器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