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给韩林听写对杜璃来说又是一次精神上的折磨，看着被黑笔不断涂抹的黑色几乎力透纸背杜璃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今天有点进步了。”确实有些小进步，今天只摇了七次头。

“你有没有觉得……”韩林看着杜璃干净明亮的眼睛欲言又止。

“觉得什么？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杜璃最受不了别人吞吞吐吐的样子。

“你有没有觉得我很没用，很不可理喻，很朽木扶不上墙？！”对于一向内敛的韩林来说这番话花了他“破釜沉舟”的勇气。

杜璃被韩林问懵掉了，她没想到自己心里态度最端正的韩林是这样否定自己、唾弃自己的。

“你觉得跟我说这些有用吗？”本来已经酝酿了一大锅鸡汤想要灌给韩林，但杜璃直觉眼前这个看似不爱说话经常脸红的人实则油盐不进。

“我已经答应‘万年青’和苏老师帮你了，你现在跟我说你是扶不起的阿斗有什么用？到时候期末考一点进步都没有，你是想让他们觉得你确实不上进，还是想让他们认为我没好好帮你？”杜璃没对谁说过什么重话，第一次说而且说了这么多，她有些怕自己打击到韩林。

旁边的人低着头一言不发，杜璃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好，我会努力的。”看对方轻轻点了下头，杜璃的心才重新回到肚子里。

“嗯，我也会好好帮你的。”说话归说话，杜璃还不自觉地拍了两下人家的肩头，让前面两个以为自己的后桌要吵架所以转过身的人瞠目结舌。

“看什么看？”杜璃故意提高了声音凶了他们两下。本来课间就没有多少喧闹的教室此时彻底安静下来。

“哥，不，姐，你真的有点霸气。”秦罗的现任同桌苏竟耀隔着老远的距离还是被这份“霸气”震慑到了。

“我们看错你了璃姐，一直以为你是‘萝莉型’的女生，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是‘御姐型’的。”刘小远也觉得自己今天开了眼界，以前的杜璃确实太不爱说话了。

等大家都不再看过来之后，杜璃才发现韩林的耳根又红了。

“你这样子会让我误以为自己欺负了你诶。”杜璃忍不住开韩林的玩笑。

“你刚刚那样子，那样子拍我肩膀，跟在拍自己的小弟一样。”说完之后，韩林抿了抿嘴唇。

“就和你跟大头、黑子、王宇和……和江行的关系一样吗？”在杜璃心里，韩林再端正也还是一群街头混混的老大。

刚听到那些名字时韩林是有些迷惑的，皱着眉思考了一下之后他又一脸了然。

“我跟他们是朋友，我不会拍他们的肩膀。”韩林说。

“我是不小心的，那个动作有点没过脑子就做出来了，你也可以拍一下我。”杜璃一脸大度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用眼神示意韩林也可以这样做。

韩林没理她，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上数学课的时候，“万年青”在用粉笔敲着黑板讲得热血沸腾，韩林充耳不闻地低头写自己的数学练习。

半节课过去了，见韩林没有任何要抬头听讲的意思，杜璃忍不住写了张字条放在他的桌面上。

“上课要认真听，你不觉得老师讲得挺生动的吗？”杜璃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刚看到韩林的嘴角上扬了。

其实韩林没有老师说的那么差劲，虽然考着倒数，但是他的数学、物理之类的偏理科性科目还是有些优势的，毕竟英语考个位数，语文总是不及格才会让他的排名让人不忍直视。

杜璃曾经在办公室看过韩林的数学试卷，有时候他最后的压轴题都能做对，前面的基础题却惨不忍睹。杜璃时常怀疑韩林是抱着一种玩的心态去考试的，其实他有能力做对。但看到他不停地用笔在答题区域戳黑点时杜璃又不得不否定自己的想法。

把纸条夹进了练习册之后，韩林拿出了崭新的数学书开始听起讲来。听到自己认为重要的地方，他在书上的空白处记两笔。

“万年青”看见韩林不仅不上课睡觉，而且还很认真地做笔记，不免朝他们这排多瞄了几眼。

“韩林，你今天听课很认真啊，现在可以回答一下黑板上的这道题吗？”少见的心平气和甚至有些温柔的语气。

杜璃一早就拿了本练习册，翻到了空白页，用最大的字体把答案写了上去，就等着韩林和“万年青”比谁沉得住气的时候把答案给他看。

“答案是无解。”空气都安静了，直到“万年青”鼓起了掌。

“大家给韩林同学鼓鼓掌，最近韩林同学进步很大啊。”话音刚落，教室里就响起了整齐的掌声，直到韩林坐下去了掌声也没停下。

“老师，早就跟你说了咱们林哥是个隐形学霸，你非不相信。”前排刘小远开始起哄了。

“学霸也还算不上，英语个位数怎么当学霸，但是好好加油，以后是可以当学霸的。”“万年青”看着韩林说。

大家插科打诨了一会儿“万年青”开始讲下一题了，杜璃的思绪还留在上道题没回来。她开始怀疑韩林在隐藏实力，毕竟黑板上的题并不简单，甚至设了陷阱，要得出“无解”这个答案绝不是韩林站起来看一下题那么简单。

“你怎么做出这道题的？”杜璃忍不住传了张纸条给韩林。

“猜的。”两个小小的字缩在纸条的右下角。

鬼才信，你不猜0不猜1，猜个无解？杜璃撇了撇嘴角，没再理他。

放学之后，韩林拎起书包就要走，杜璃一把抓住了他的书包带子。用力有点生猛，一米八左右的大男生被一个堪堪一米六五的女生扯得后退地坐回了椅子上。

动静太大了，一下子就吸引了还没离开教室的一干人等的注意。

“璃姐，你不想让我们林哥走，你可以好好跟他说。”林竟耀也是个爱起哄的小子啊，杜璃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对，你不能使用蛮力。”补刀这种事情永远不能落下刘小远。

但他们班的人一向有分寸，知道玩笑不能开过会及时收住，看当事人不做声看戏的人就不在凑热闹三三两两结伴走出了教室。

看人走得差不多了，韩林坐直了上身，用探寻的眼光看杜璃，手里还一边调着刚被杜璃拉长了的书包带子。

杜璃把白色的MP3和新买的黑色耳机从书包里拿出来准备交给韩林，但对方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

“里面有英语课本的音频，课文的单词的都有，你可以回家边听边练。”但对方还是没有动。

“你别不要，这个方法可以让你英语提高得快一点。再说了，我又不是把这个送给你了，你每天早上来都要把MP3给我，我自习的时候写作业不听歌不行。”

“谢谢。”好歹是收下了，杜璃想。

“那个耳机你不用给我了，这是我新买的，就当我……当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其实杜璃根本不知道她同桌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我今年的生日已经过掉了。”韩林有些较真地说。

“哎呀，那就当你明年生日的礼物好了，提前这么久给你，是不是很够义气。快走吧快走吧，你不是急着回家吗？”杜璃摆摆手开始赶人了。

正好书包带子的长度也调好了，韩林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百无聊赖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杜璃开始踢脚下的石子玩。

“杜璃，杜璃。”一抬头，杜璃就看到四个骑着山地车的男生绕着她打转。

“大头，黑子，王宇，江行，你们好。”杜璃挨个和他们招呼，骑在最前面的大头刹住了车，后面三个人也接连停了车。

“你看见我们林哥了吗？”大头下了车问她。

“没有啊，他应该回家了吧。”杜璃还以为韩林每天下午放学都会来找他们四个，看来不是这样。

“对啊，大哥，你忘了林哥说的他最近忙着学英语叫我们暂时别打扰他吗？”最末尾的江行提醒着大头。

“对啊，我们林哥最近天天一回家就背单词，可认真了。”大头笑着对杜璃说，语气里都是骄傲。

“你们和韩林特别熟吗？”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杜璃。

“当然熟啊，林哥他就像我们的亲哥哥一样。”本来一言不发的黑子说道，他后面的王宇也附和他。

“是啊，我们五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林哥他年纪最小，但是最照顾人，所以我们认他做老大。”不知道为什么，大头一提起韩林语气里就有点小嘚瑟。

和他们四个告别之后，杜璃就一直琢磨刚刚他们说的话。

看来韩林英语真的很差劲啊，哪怕天天回去那么认真背单词，第二天听写还是一塌糊涂。想到这，杜璃忍不住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