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天早上杜璃推门进教室的时候没看见韩林，平时这个时候韩林应该早就端正地坐在座位上做一些力所不能及的题目了。

在杜璃心里，韩林就是那种哪怕有些事做不到，但是依旧要摆出最好的态度的人。就好像有些人明明知道自己会失眠，但依旧会把床铺整理好，安静地躺上去闭着眼睛等待清晨的第一缕曙光落到脸上。

今天，那个拥有最好的态度的人快上早读了才走进教室。而且，他的面色看起来有点苍白，一脸没睡好的样子。

“开始听写吧。”杜璃看他的状态不对，本来还准备下了第二节课的大课间再给他听写，想不到他自己先要求了。

报了第一个单词之后，杜璃用右手撑着脑袋盯着那个在纸上刚写了什么又立马划掉的人。很明显，他只是对单词有个大致的印象，但是不能准确到每一个字母。

看他连续划了好几次，本子上都有了好几团黑色之后，杜璃蜷起左手食指敲了敲他的桌面。

“会就点头，不会就摇头，这样我才能报下一个单词。你可以被一个坑绊倒，但是你不能一直躺在坑里。”

“还有下一个坑等着你去躺呢。”杜璃也不知道为什么，对韩林说话的时候几乎无所顾忌，想说什么说什么。别人总是评价杜璃是一个含蓄又安静地人，但是在韩林面前她永远心直口快。

对方接受了她的“躺坑理论”之后，听写十个单词摇了八九次头。但是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小老师，杜璃还是好好地帮他批改了这次“作业”。

准确听写对的单词只有两个，还有两三个是直接空着的，剩下的是单词拼错了或者漏写了字母。

他俩坐在教室最右边一组的最后一排，虽然拉上了窗帘，但还是有一线晨光溜了进来。那束光笔直地掉在他俩的课桌上，又踩着韩林的肩头爬到了他的侧脸上。

你怎么这么笨呢？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准备听写？你这样子期末考很难有进步的。

“这个角度看起来，你怎么有些好看呢。”本来有很多话想说，杜璃选择了最不稳妥的一句。

韩林平时不爱笑，总是沉默没表情。那一缕爬上他侧脸的晨光让他的侧脸变得分外柔和，别说，还真的挺好看的。

不过听到她说这句话之后，韩林转过头来，脸上有些迷惑，还有些错愕，眉头也轻轻地皱着，耳根还有些红了。

“没关系，你慢慢地就会发现背单词的规律了，不会一直都是这种情况的。”第一次的听写结果让杜璃意识到单靠背单词写单词是没有多大效果的。

“你家里有复读机吗？”也许要先听得懂才能写的下来。

“没有。”杜璃听“万年青”跟她提过一次，韩林家里条件不太好，她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我们明天继续听写，这是明天早上要听写的单词。”杜璃边说着话边从书包里掏出昨晚又抄了三遍才满意的单词条递给他。说过“谢谢”之后韩林接过纸条开始研究起来。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秦罗一早就招呼杜璃下楼了。对于高一生来说，一周一次的体育课是难得的放松机会，高二高三的体育课都已经取消了。他们下学期就要升高二了，现在的体育课是上一节就少一节了。

体育课上，老师点名的时候明明发现少了一个人却什么都没有说。

“为什么韩林没来上课老师没说什么？”杜璃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站在她旁边的秦罗，她前后扫了一眼发现韩林没来，而且刚刚她下楼的时候韩林依旧趴在桌子上睡觉，根本没有要去上体育课的意识。

“韩林他凝血障碍啊，高一开学第一天‘万年青’就在班上说了这个事，还特意交代我们千万不要莽莽撞撞让他受伤之类的。而且体育老师也早就知道这个事了，所以韩林从来不上体育课也没人说什么。”秦罗对杜璃的疑问感到很奇怪，毕竟韩林情况特殊是他们班上每个人都知道的事。

杜璃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确有其事。“万年青”和韩林的爸爸是好朋友，他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开学的时候韩林的家长还没跟他“打招呼”，他就先跟班里的同学“打好招呼”了。

“感觉你最近变化有点大。”旁边的秦罗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变化？”杜璃知道自己最近更“放得开”了一些，但是她更想知道在别人眼里她的变化。

“如果说你以前是‘婉约派’，那你现在正处于‘婉约派’到‘豪放派’之间的过渡阶段，以前的你总是很沉默，但现在看起来好很多。”秦罗对自己打的这个比方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你也有挺大的变化，你以前总是低头学习不说话的，现在开朗了很多。”杜璃说。

“没有啊，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我爸妈一直觉得我是一个挺闹腾的人。”秦罗迟疑了一会儿后说。

因为体育老师也知道高一的体育课很“珍贵”，所以集合点过名后他就放大家去自由活动。女生三三两两地坐在草坪上开始聊天，男生约着一起去打篮球了。

“快看，时云秋走过来了。”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句，那群打篮球的男生立马朝着同一个方向看过去了。时云秋是大家公认的校花，虽然成绩不那么好，但脾气好和长得好这两个优点让她站那随便一喊都一呼百应。

“今天我们韩小帅哥没来上课吗？”校花怎么这么张扬，杜璃在心里腹诽。

“韩小帅哥从来不上体育课的，校花你以后在我们体育课的时候找他直接去我们教室就好了。”班里没有人不知道时云秋喜欢他们班长的，也都乐得凑这个热闹。

“谁能帮我递个信给韩林。”时云秋跟他们班里的人还不熟，只能象征性地问一下，希望大家喜欢凑热闹也喜欢帮忙。

“杜璃可以，她是韩林的同桌。”杜璃本来也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突然被推出来还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杜璃，你可以帮我把这封信给韩林吗？”看着粉色的信封，杜璃有些犹豫，毕竟她自己跟韩林也不是很熟，一上来就帮这样的忙似乎不太好。

“当然可以。”就算不熟也不能让人觉得她小气，杜璃还是接下了信封。

手里拿着粉色的信封太惹眼，杜璃也没有大点的衣服口袋，时云秋一走她就找了个理由跟老师请假回教室了。

回了教室杜璃看到韩林连睡觉的姿势都没有变过，瓷白的手臂绕过头顶，一小截白皙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

“韩林，醒醒。”紧闭的双眼一睁开就露出满眼血丝，很明显的没睡够。

“时云秋给你的信。”杜璃将粉色的信封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后放在了他的桌面上。

“时云秋是谁？”没睡醒的声调听起来有些喑哑。

“就是校花，八班的那个。”杜璃在心里过了一下，整个高一一共十个班，每个班固定45个人，按照开学考试的排名从高到低从一班分到十班，可见校花成绩真的不大好。

“我不认识什么校花。”被叫醒的韩林觉得莫名其妙。

“我也不认识，但是人家喜欢你，人家叫我把信带给你。”杜璃在对方的语气中咂摸到一些不耐烦的意思，自己也有些想早点结束这个话题。

韩林愣了片刻，从桌肚里拿出一个铁盒子，把粉色的那封信和那盒子都快装不下的一叠信放在了一起。

“你还挺受欢迎的嘛。”韩林没理杜璃的调侃，把盒子放回桌肚里后又开始趴在桌面上睡起觉来，杜璃也从书包里掏出MP3开始边听歌边写作业。

高中生里似乎出现了反潮流趋势，因为学校严禁带手机和游戏机，用MP3边听歌边写作业成为了大家的慰藉。而且MP3既可以听歌也可以看小说，在大家眼里它已经成为了代替手机的一个美好存在。

杜璃发现几乎班里同学人手一个MP3，自习课经常可以看到有人边捂住半边耳朵边写作业，其实被手掌挡住了一些的耳机线还有半截露在外面。

杜璃从来没看见过韩林边听MP3边写作业，所以可以断定韩林要么是看不上这种娱乐方式要么就是没有MP3，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我可以把MP3借给他啊，把单词的原声录音载进去他不就可以听了。杜璃因为这个想法突然就有些兴奋地坐不住。

最后一节课快下课的时候杜璃在偷偷在桌子下面整理自己的东西，放学铃一响她就立马奔着学校对面的文具店去了。

自己的耳机是白色的，想着韩林那副干净的样子就觉得他不能忍受和别人共用耳机，所以杜璃特地买了条黑色的耳机给韩林用。

回家之后一刻也没歇杜璃就开始坐在电脑前忙着给韩林找音频资料，谁知道正规的教材资料不好找，忙活了好几个小时也没点收获。

最后杜璃很无奈地给苏玲老师发微信，找她要教材的配套音频。被教训了要多学习少玩电脑之后杜璃才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等所有资料都下载完之后都已经晚上九点了。

一忙起来杜璃都忘记了爸妈要加班的事，随便煮了碗面对付了一下之后她才翻开作业来写。

忙到快11点杜璃才把自己扔到床上准备休息，但心里那种满足兴奋的劲儿让她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