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的人没有受过什么伤害，很少被拒绝，心大的还以为世界都在自己手里。哪怕被自己喜欢的人或者胸有成竹的事踩在脚下践踏自己的自尊，倔强的人依旧不会认输。

时云秋很明显就是那种不会认输的人，杜璃本以为校花会泪溅当场，跟电视里边抹泪边跑远的女主角的身影重合，但她没有。

不可否认，听到那句“拒绝”之后时云秋确实控制不住地鼻酸了一阵。她将头往上仰，视线从喜欢的男孩头顶的发梢略过，再与她对视时杜璃发觉她还是一副笑脸。

“那好吧，今天不行，就明天喽。”说完之后时云秋就从两人之间穿过去，知道那原本就轻巧的脚步声完全听不到了，仍在原地的两人还是一言不发。

远远地看着穿百褶裙的少女的身影都走到校门口了，杜璃忍不住打破了这有些微妙的沉默：“你不喜欢校花吗？班里的男生都前仆后继地去追校花呢。”

“大家都喜欢的人就一定好吗？”韩林先一步下了楼梯。

是不是长得高的男生就喜欢一次性跨两个台阶？本来就慢了一脚的杜璃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前面人的步伐：“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韩林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了杜璃一眼，似乎在催她快一点：“我喜欢穿黑色衣服的女生。”

好不容易追上了，杜璃有点上气不接下气：“那还喜欢别人干嘛，喜欢你自己不就好了。”说完她还扯了一把少年黑色的衣袖：“看你这一天到晚、一年到头、万年不变的黑色。”

“……”

因为韩林突然的沉默，两人到校门口要分开了还是没讲一句话。但杜璃已经习惯了聊天聊着聊着就没人回应，走路旁边有人跟没人一样，她一路都在给那只兔子玩偶顺毛，还自得其乐。

“再见啦，小林林。”杜璃一直手捏着兔腿，另一只手还不安分地拍了下沉默了一路的人的肩膀。

“再见。”听到一句若有若无的回应，杜璃原本就还不错的心情更加膨胀了。

跟韩林相处就是这样，哪怕他一言不发杜璃也知道他在认真听自己讲话；哪怕他看到一点点进步的测试成绩的时候面无表情，杜璃看他有意无意地敲打在桌面的指尖就知道他很开心。有时候觉得他不会回应自己这么没有营养的话题了，他还是会有一搭没一搭和自己聊着。杜璃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没有一个人比韩林更懂得怎样和她相处。

日子一天天过着，校花每天课间都从一班教室外走过引起一片口哨声杜璃也没在意，“万年青”在课上提了一下明天要期末考的事情，杜璃如梦初醒。这些天她自己根本没把期末考的事放在心上，她一边忙着准备竞赛的事一边帮韩林补英语自己都快精分了。

自己的事还没捋清楚，她倒把接下来两年怎么帮韩林的事列了一大张计划表。这个学期时间有限，只能先突击一下英语。下学期开始要把他的语文和历史那些要死记硬背又要技巧的科目提高一下。

“林林，你紧张吗？”因为明天要期末考，所以杜璃就跟韩林说好了下课之后的延迟半小时先取消。但韩林没那么着急收拾书包而是拿出了那本英语进阶练习开始查生词。

韩林忙着用手机查密密麻麻的被圈出来的单词，头也没抬就说：“没有。”

“不紧张就好，确实没什么好紧张的，毕竟这段时间我是看着你一天天进步的。”杜璃觉得自己简直要啰嗦成了第二个“万年青”：“明天考英语的时候你就正常答题，不会的就直接跳过去，做完了题再倒回来蒙。”

“……”

“你的2B铅笔有替换芯吗？”杜璃也使劲在心里唾弃自己有“事妈儿”潜质，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唠唠叨叨。她还叫韩林不要紧张其实自己紧张地要死。

“没有。”韩林说。

扫了一眼长年躺在韩林桌面上的一支红笔和一支黑笔，杜璃就把自己笔袋里所有的笔掏出来好快一点找到目标。

班里别的女生的笔袋都是花里胡哨迎合少女心的，杜璃那只用了不晓得多久的纯黑单层笔袋还是她当时在文具店里挑了半个多小时找到的。杜璃嫌麻烦，就直接买了一盒外壳纯黑的中性笔，还买了一盒配套的黑笔芯。为了更省事，她的红笔也是跟黑笔一个牌子的整盒装。所以十几支笔横在桌面上也不够红黑两个色系。

空笔袋已经被杜璃摇了三遍，最后不得不放弃：“我也忘了买替换芯了。”

说完她又挑了两只没用过的黑笔给韩林，说：“以防万一，明天要是你那支黑笔没墨了可以用。”

“我们现在一起去文具店。”韩林边说话便把笔给推回去了。

出了校门杜璃还以为韩林会直奔学校对面的阳光文具店，想不到他直接走进了文具店旁边的一条巷子。

“文青阁”三个字闯入视线里的时候杜璃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明明上个月才来这里买了一支毛笔，再次来的时候到像是和店门口那些千奇百怪的多肉花盆初次见面了：“你怎么知道这里？”看着韩林和店老板点了一下头杜璃忍不住问。

韩林用手指拨弄着那些长势良好的多肉的花瓣，说话语气还有些轻快；“我经常来啊。”

杜璃读初中的时候就会经常来这里挑笔记本，那时候她的学校离这里还挺远的，要转两趟公交车才能到。现在读了高中明明到这里来很方便，她却不经常来了，是什么心理呢？大概是怕那个自己在大街小巷穿行许久偶然发现的一个宝藏被迫和人共享吧。

但是韩林径直穿过一排排书架走向最角落的文具区时，杜璃却有一种秘密被莫名其妙地分享了很多年的喜悦。

韩林拿好了一盒黑笔芯和一支新的2B铅笔之后就先去结账了，杜璃的目光还在那一排陶瓷吊坠上徘徊。

结完账杜璃掀开那爬山虎交织攀爬在一起结成的帘子走了出去，韩林早已经等在那。

“等等。”听到老板的声音两人刚走出了两步又折返了。

“你们两个都在我这买了好多次东西了，今天你们一人带一盆多肉走吧。”老板笑得很开怀。

那些不同品种的多肉装在不同的陶瓷花盆里，因为常年光照良好的缘故个个都叶片饱满，颜色周正。

最后杜璃挑了角落了最小的那一株。“景天科看着普通，但好养活又适应能力好。”老板说道。

看韩林一直举棋不定，杜璃直接拿了她那盆的旁边一盆塞到他怀里。

“景天科的好养活。”杜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