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我的子尧,早已死了。(1 / 1)焱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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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你便可卖国求荣?”

“我何尝通敌叛国?”子尧的眼中有些愤恨:“可当我伤好欲归队之时,我通敌叛国的消息便已传遍整个边境。纵使那样又如何?他们对我严刑也好,软诱也罢,我依旧铮铮铁骨。可是龄歌,翟清江以叛徒之妻的罪名要处死你,你让我怎么办?你能让我怎么办?除却叛国,除却答应他们的要求,我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恍然间,我似听到年少的贺子尧于我说的第一句话:“若不是走投无路,无人愿为奴为婢。”

在我错愕之时,翟清江跃上了高台,他揽过我的腰,软语轻吟:“龄歌,你此计甚妙。贺子尧,终是叛国通敌,乃我大晋之罪人。你我,终是可在一起了!”

我去推翟清江,但他站立得稳当。我想开口于子尧解释,可开口刹那,他的剑,已插入了我的肩头,目光之中,皆是愤恨。

我朝着他摇头,他却转身跃下高台,翟清江上前欲追,我一把将他拉住:“求你,放了他!”

言毕,我再也立不稳,直直往后倒下。耳畔响起子尧的声音:“一辈子赔你,可好?”

我的伤好了,回了京都。子尧终究不忍杀了我,只伤了我的肩。可纵使如此,我再也提不起剑,便连那华而不实的剑法也无法舞起。

我变得体弱多病,日日只在房中待着。

父亲又送来了与子尧的断绝书,我的泪,簌簌落在那纸笺之上。我问父亲:“你可还记得那一日你们的凯旋?你可记得子尧所说唯龄歌不娶?父亲,此生,唯子尧,我不嫁。”

“可是龄歌,他已是大晋的敌人,如此偷生之人,不值得你惦记!”

我摇摇头,将断绝书还予了父亲,走到窗前,将父亲方打开的窗棂合上。父亲终究不知道,子尧如此,全是因我。

没有休书,没有和离书,没有断绝书……我依旧是子尧的妻子。仿若他只是去了战场,我静待,他便归来。

之后,翟清江又来过一次,远远,他一袭白衣,公子翩翩的模样,他替我将门窗皆开,光亮拼命涌来,刹那我有些睁不开眼。

定睛,我恍若看到子尧伸手予我,他说:“龄歌,我们走吧!”

我怅然地笑,笑得泪花涌出。而后,我冷了神色:“翟清江,你来这做什么?”

他没有立即回答我,看了我许久,他方开口:“龄歌,咱们自小长大,可谓青梅竹马,你是怨我娶了银笛,才赌气嫁给那样一个毫无身份的人,是么?可是龄歌,本王也是无法,将军虽然英勇,可他不站党羽,自此中立,而丞相不同……”

“翟清江,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我打断他的话,拂袖往前,留他独站光阴之中,日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分外长,显得格外滑稽。

“龄歌,我们重新开始吧!”他说得有些迫切。

可我只觉得有些可笑:“翟清江,你我从未开始,何来曾经?你我自小长大,可我只敬你为兄长。我爱子尧,一眼便是注定……所以,你就如此诬陷他?”

翟清江愣在那儿,衣衫翩跹,光影移去几分,他嘴角挤出一丝笑意:“龄歌,告辞!”

我并没回应他,看着他踏着步伐离开,背影渐小,直至不见。我有些倦,垂了眉眼,一扇一扇,将那门窗全然紧闭。屋中一下下暗了下去,我有些乏了,就此瘫坐于冰凉地板之上。

我语喃喃:“子尧。”

永平十一年,父亲过世,我一身缟素站立于人群,心却愈发孤寂。

永平十六年,齐王翟清江继位称帝,改年号,为长和。

长和三年,敌军再犯,直抵京都。

城破的时候,我正对镜而望,镜中的人啊,竟已生出了几缕白发。

四周惊呼哭泣之声络绎传来,我于屋中细细描过远山眉黛,点上梅花红装……

未多久,门被踢开,我被带走,与京都所有被俘的百姓关在一起,静待次日的天明。

天明的时候,敌军的将领来过一次,我终是见到了他,那么多年了,他似乎什么都没变,依旧那样飒爽,他那眼眸中,依旧透露过坚毅,他终是成了最好的将士,只非大晋。他目光扫过,我低头,隐于人群。

他的腰间,配着一个香囊,做工精致,女子物件。

隔日,有人来言:“选几个模样周正的去伺候公主吧!”

亦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亲自去为月儿选吧!”

转瞬之间,有人在我面前站定,话语温和:“抬起头。”

我依旧低头,听旁人怒言:“将军让你抬头,别不识抬举。”

颤巍巍,我抬头,对上贺子尧的眼。他的眼中有过几分惊讶,可他何须惊讶?他攻入京都,原本未料能遇上我?

“你……留下吧!”

一句话,恍如隔世。

十多年前,我立于他面前,也说过相同话语。

又有人道:“还不快谢过将军。”

我依旧昂着头看他,眼泪滚烫,终顺着脸颊滚落而下,我笑着于他一字一句而道:“若不是走投无路,无人愿为奴为婢!”

在他错愕间,我侧身抽过他腰间的佩剑。

十多年了,哪怕是那华而不实的剑花,我也挽不起来了,我忍着肩膀的刺痛,将剑指向他。

他并未躲开,摆手制止了旁人的骚动。我说:“那一年,高台上的事,是翟清江的一个计谋,你是可信?”

他点头,没有丝毫犹豫,我终是笑了,将剑放下,我侧着头如小儿女般问他:“子尧,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问他,向前,伸手想摩挲过他的面庞,可他一步而后,躲开:“龄歌,忘了我。”

我笑意未减,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手悬一半。我问他:“你曾说过,你若死了,让我将你忘了,可是子尧,你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你叫我如何忘了?”

他不答,只那样倔强而立。我流着泪再去问他:“你曾说一辈子赔我,你可曾记得?”

他的目光躲闪而开,我又问他:“你曾说,此生,唯龄歌不娶,你可曾记得?”

他话语轻轻:“龄歌,你就当我死了。”

我点点头:“是啊,我的子尧,早就死了。我的子尧,是大晋最好的将士,亦是这世上最好的夫君。我的子尧,早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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