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若我死了,你便将我忘了!(1 / 1)焱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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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挨在他怀间,抚摸过他胸口的疤痕,听他心脏跳动,任他将我揽得更紧。

那一刻,我想:岁月静好,大抵不过如此吧?

永平九年,敌国不守协议,再度来犯。父亲病重,挂帅之人乃大晋齐王翟清江。子尧,为副将。

离别之际,他替我揩去眼角泪花:“若我死了,你便将我忘了!”

我伸手去堵他的唇,可他苍凉地笑:“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龄歌,我不想成为大晋最好的将士了,怎么办?”

我张皇失措地望他,不知要如何去答。父亲自小于我的教诲让我不知如何去答。

于他第一眼,我便知他会是我大晋最好的将士,会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可现在,他说他不想成为大晋最好的将士了。

在我的错愕间,他松开我的手,转身离开。他依旧是那一身的戎装,依旧步伐稳健,他翻身上马的动作,依旧干净利索……可我的心,慌乱得厉害。

子尧扬鞭那一刻,我慌忙追去:“子尧,我要你活着回来,为了我,你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来!”

马蹄哒哒,扬起烟尘,子尧身影变小,直至不见。我不知他是否听见了我的话语,我拢了拢衣衫。

原来,又是一年,冬已至。

冬去春来,转瞬落英流觞;树影斑驳,刹那枯叶倚枝……一日日,一月月,我看那天际皓月,沾了露水经了霜,逐日微凉。

我掰着手指算过日子,我盼过有一天,捷报传来。我的子尧,站于我面前,朝我温柔而笑:“龄歌,过来!”

可最终,我等来的消息,让我呆立于庭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副将贺子尧,通敌叛国,乃我大晋罪人,人人得而诛之。

雪纷扬而落,惨白的颜色落了我满身。可我竟不觉得冷,有丫鬟来劝我,我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看她嘴巴张合,无趣得紧。

我大步迈出了贺府,许是下了雪的缘故,许是连年战事的缘故,街道冷清,寥寥行人,也是神色匆匆。

我不知自己要去哪,只茫然地往前。

忽而有人认出了我的身份。

“瞧,那便是那通敌卖国之人贺子尧的夫人!”

随后,各种谩骂声传来,更有甚者,朝我扔石子、菜叶……我拼命地拼命地去解释:“不是的,子尧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通敌卖国,他是我大晋最好的将士……”

我一遍遍一遍遍地去说,全然不顾他们的谩骂。只是这一声又一声,我不知是说予他们,亦或是说予自己。

最终,我听人群中有人怅然道:“天那样冷,大家都散了吧!原来,她已成了个疯子!”

原来,我已成了个疯子。

我成了疯子,所以将父亲递来的与子尧的断绝书撕成两半;我成了疯子,所以搬离贺府那日,我转身策马朝沙场奔驰而去。

我的子尧,不会成为那通敌卖国之人;而我,亦不会成为一个疯子。

五日五夜的风尘仆仆,五日五夜的快马加鞭。我来到了边塞,见到了齐王翟清江。

当兵士将我如战俘一般押到翟清江面前时,他本是狭长的丹凤眼更眯去了几分,他挥手,遣开左右,于我道:“龄歌,你果然还是来了。”

我没有工夫与他做任何周旋,上前,抓住他的,逼问他:“贺子尧呢?他到底在哪?他根本没有通敌卖国,对不对?究竟发生了什么?翟清江,你告诉我!”

翟清江握住了我的手,亦如逼迫而问:“龄歌,你就如此信他?”

我咬着牙,一字一句而道:“他是我章龄歌的夫君,不信他,难道是要信你?”

他手下用力,甩开我拉他衣袖的手,目光游离,嘴角浮出一丝笑意:“龄歌,曾几何时,你也这般信我!”转瞬,他敛去了笑,神色有几分阴霾:“龄歌,既然你想知道真相,那本王便让你看到真相!”

说罢,他拂袖走出帐篷,有守卫将我看守——我被软禁了。

三日的时间,我想尽了所有的方法逃离,却总是失败。最后一次,我挽过剑刺向那守卫之时,翟清江正至。他伸手夺过我的剑:“龄歌,你的剑法,依旧是华而不实。”

恍恍然,我忆起了与子尧初识的情形,他仿若也如此说过。我看向翟清江,他的眼中,竟似有了些动容,只是那丝动容转瞬即逝,只如我眼花。

他开口吩咐:“将她绑起来!”

浑噩间,我被绑于高台之上,底下堆满了柴火。

放眼而望,满目皆是皑皑的沙石,天际一轮明月,洒下清清冷冷的光亮,一片静寂。

只是所有风暴,皆隐于平静之后。

我被绑了大半日之后,天际一道亮箭冲破天际,随后便是震耳欲聋的嚎叫声,厮杀声。

策马奔于最前的,是贺子尧,我的子尧。

待我看清他的那一刻,待我看清他身着敌军服饰的那一刻,眼泪模糊了双眼。

我开口,想唤唤他的名字,可喉如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

我看见数不尽的鲜血,染红了遍地的黄沙;我看见我的子尧,带着斑斑血迹,一跃而上,将绑住我的绳索解开。

大半年未见,他瘦得不成人形,可望向我的目光依旧坚毅,一如从前。

他说:“龄歌,我们走吧!”

他伸手,朝我微微而笑。如若没有他身后生死的厮杀,如若没有他一身敌军的戎装,那该是多美的一幅画面?

我哆嗦着唇,想唤他的名;我颤抖着手,想抚上他的面颊。可最终,我开口:“贺子尧,你只有成为大晋最好的将士,才能成为我章龄歌的夫君。为何,你会变成这样?”

子尧予我的笑,刹那凝固。伸出的手颓然地放下,他说:“龄歌,你是否宁愿我已经死了?”

言不由衷,但我还是说出口:“与其你如此卖国求荣,我……宁愿……你是死了……”

他再望我,眼中似是不可置信。

可刹那,他自嘲般笑着说道:“可我记得,你要我活着回去。为了你,我不敢去死,那一场战,横尸遍野,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那一次被俘,我忍辱偷生……龄歌,我记着你的话,我知道,你在等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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