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竹止住哭泣，扑到了常枫怀里，顺应过他的话语：“好，以后听你的，再也不玩了，再也不玩了……”

“你呀，都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你看，笑笑都要笑话你了！”常枫搂住顾凌竹，打着趣说道。

顾凌竹却依旧贪恋在他的怀间，她吸着鼻子说：“常枫，我想回去，看看爸妈。”

“怎么突然想去看爸妈了？阿竹，我怎么总感觉你今天怪怪的呢？”常枫带了些奇怪而问。

顾凌竹就如一个任性的小女孩，趴在常枫肩头，继续说道：“没有，哪有什么怪怪的，我就是想回去看看爸妈，常枫，我想他们了，很想很想！”

画面忽转，所有人置身的空间已然是顾凌竹父母的家。

沈从星环顾过房间，从装修的式样来看，这屋子有些年头了，沙发也是旧旧的款式。客餐厅没有空调，天花板上一个电扇呼啦啦扇着风。

“哎呀，怎么没说一声，突然就来了！”一个面目慈祥的老人，该是顾凌竹的母亲，带着怜爱的嗔怪，手中始终忙碌着。

而另一个一脸严肃的老人，该是顾凌竹的父亲，看见他们来，也没有刻意展露出笑颜，干咳几声，突然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爸，你去做什么？”顾凌竹发觉，慌忙拦住。

“下楼，买几个熟食！”他父亲依旧没有笑容，话语也不温柔，可那言语，皆是欢喜。

顾凌竹像小时候一般，挽住父亲的胳膊，脑袋侧了，挨在他的肩头，带着他往屋子里走：“让常枫去就好了，爸，让我好好看你，好吗？”

没一会，菜香味飘出，常笑在屋子里欢快地跑来跑去，母亲忙着端饭添菜，父亲同顾凌竹唠着家常，常枫在一边剥虾，一个一个剥好，一个放常笑碗中，一个放顾凌竹的碗中……

终于都坐定，顾凌竹说：“今儿个高兴，咱们开瓶酒喝吧！”

常枫拦着说道：“我就不喝了，待会回去，还要开车呢！”

可顾凌竹自顾自去拿了酒，将他面前杯盏满上：“开车么？可以请代驾，可以不回去……常枫，今个，陪我喝一杯吧！”

常枫虽然狐疑，但没再拒绝，端起前边酒杯，抿了小口。

顾凌竹看着常枫将那酒喝下，方收回目光，端起自己的酒杯，咕嘟灌了一大口。

那白酒呛得她连连咳嗽，常枫慌忙站起身帮她捶背。

可顾凌竹却拦住他，她看着他，看着他望向自己的关切，不由伸手触碰过他的面庞，哆哆嗦嗦，摩挲至下颌，终是放开，她开口：“常枫，我不在，你带着笑笑，要好好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好好的，你会遇到真正对的人，你们会很好很好，她会对笑笑很好很好。不要对笑笑说，什么都不要对笑笑说，她会幸福的……”

“阿竹，这酒还没喝，怎么就醉了？”常枫一脸诧异，但话语一如既往地温柔。

顾凌竹快速拂去面颊才滑落的泪滴，笑容灿烂，正对过坐自己面前的父母，酒杯复倒上了酒，举杯而道：“爸、妈，女儿不孝，你们自己好好保重自己，你们定要携手百年，我不能陪伴你们了……你们相互……总归能有个伴！”

顾凌竹母亲也笑了，对着常枫说道：“阿竹果然是醉了，尽说醉话！”

听闻这话，常笑拉拉顾凌竹的衣角：“妈妈，你醉了吗？”

顾凌竹侧身，看着面前这个自小被自己抛弃的女儿，那么多年的光阴，她从襁褓中的婴儿长成了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她的每一步，自己全然错过。细看她眉眼，有着自己的影子，可她们母女缘分，终究是太浅。她有千言万语要同她说，她要告诉她要少吃糖，多运动；要努力学习，却不要将分数看得太重；告诉她长大后，若有男生向自己告白，一定要瞧仔细；告诉她女孩子一定要自尊自爱……可最终，她拉住常笑的手，只是说：“笑笑，你再叫我一声妈妈吧！”

“妈妈！”

常笑的声音清清脆脆，就如那风铃碰撞般悦耳。

顾凌竹捂着嘴，眼泪直流，应了一声。

然后，她目光越过所有人，投到了至始至终在一侧的石昆砚和沈从星身上，她放下手，已然整理好了情绪，她猛一个点头，似乎给自己信心般，她说：“好了，可以了！”

“你可以在这里多……”

石昆砚话语难得有如此温和的时刻，却被她一下拒绝：“不用了！”

“为什么？”沈从星不解，“你不喜欢这样？”

“可假的，总归是假的，既然是一场梦，那便早些醒吧！梦越美，不显得我越是可怜吗？”顾凌竹瞧着沈从星问。

沈从星一下哑然，也就在此时，石昆砚手一挥，所有的一切都已是消散，他们重回到了酒店的房间里。

“谢谢你，果然，如了我愿！”顾凌竹言语淡淡。

“织一场梦罢了！”石昆砚有些叹息，并不急着收回她那一魄，却又是问，“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拒绝了那次任务，那么方才所有一切，都该是切实存在，所有的一切，都不该是梦！”

顾凌竹低下头，没有立即回答，等了许久，才缓缓道：“我不会拒绝！”

石昆砚笑了，笑容中却包含了叹息。

这样的答案，或许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

石昆砚再度开口：“那么你这一魄，我便要收走了，你可还有什么遗憾？”

顾凌竹本是想摇头，可就这时，隐隐传来几声孩童欢笑。

那笑声通过房门传入，很是缥缈，可顾凌竹听得清楚，那是常笑的声音，她神色有些迫切：“如果可以，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见我女儿一面，不是梦里，而是在现实之中。”

“这！”石昆砚略一迟钝，但随即也听到了那笑声，便不再犹豫。

随手拿起桌上一把水果刀，割裂掌心些许，血珠挥洒到顾凌竹的身上，他闭眼，快速念着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