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姝含和季凌泽本是在问我感觉如何的，听了那话，一下就怒了，捋起袖子就要去干架的架势。

好在季凌泽及时拉住了她，将球捡起，用最大的气力朝他们砸去，让他们一惊，纷纷四散而开。

我头已经不怎么晕了，他们两个才罢休，可一路上，尹姝含一直骂咧咧，替我打抱不平。若不是我和季凌泽一同将她拉住，她恨不得折回去打上一架。

高中的学业很紧，可仿佛老天安排的一般，我们不仅一个学校，而且又分到了一个班。

也是在高中的时候，尹姝含的头发才慢慢蓄起来，可她的性子依旧风风火火，除却外貌，她的性格，没有半分改变。

我还记得，高考前最后一次的放假。

那时候，天已经开始热了。太阳分外明媚，那些叶子，格外葱茏，整个世界，明净，带出勃勃生机。

就如我们，我们始终坚信，我们的未来，会变得很好很好！

我们站在湖边高谈阔论，看那不知名的鸟儿，从江面掠过翅膀，贴近那微波荡漾的水面，转瞬又冲向天际。

尹姝含问我们，我们的梦想是什么！

我尤记得，她说自己梦想的时候，笑声是多么欢畅。

她挺着胸膛，舒展着双手，带了些自豪与神气，她说：‘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知名的摄影家，什么国际大奖啊，定然是拿到手软的那种！’

她喜欢摄影，我和季凌泽都知道，纷纷为她鼓掌，拍手叫好，表示支持！

那天的笑声，本该传得很远很远的……”

王一泽所述点滴，石昆砚皆从季凌泽的生平中看到，他点头，算附和，可却又开口：“那么，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王一泽嘴角的笑意已经消散，他回忆的所有美好，都已经成空。

“我的梦想？”他轻声呢喃而过，然后埋下头，用很轻很轻的话语说道，“我的梦想，是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我的梦想，算是实现了吧……”

“那果真是你的梦想？”石昆砚轻笑过，反问。

“不是我的梦想吗？”王一泽抬头，凝望天际，或许他想去追寻天际的一颗星，指引过他前行的方向。

城市的上空，带着绚烂灯光折射的光亮，却找寻不到一颗纯净明星。他又低下了头，沉默少许，他生出几分苦笑：“我的梦想，是能成为一个画家，开一场真真正正属于我的画展……或许，那该是我的梦想吧！”

石昆砚笑容中似乎带了些欣慰，他又问：“现在的你，快乐吗？”

“快乐啊，那么多人想成为明星，我成功了，多少人羡慕。我又拥有那么多的粉丝，他们那样无怨无悔地支持着我。你们觉得，我会不快乐吗？”

“我们不知道你快不快乐，可是尹姝含知道，你不快乐！”

那样的话语，听起来似像是绕口令。可是一字一字落在王一泽的耳中，是清晰无比的。

是啊，他快乐吗？

高处不胜寒！他处在那样的位置，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让他心力交瘁。他知道自己粉丝对于自己的热情，可偏生他是个冷性子，每一次，他都要强迫自己同他们交流，他知道，只有他们对自己一往无前的支持，他才能走得更长更远。而他最为讨厌的饭局之上，永远有着那些尔虞我诈，充斥过浓重的酒气和烟味……他让自己坐得更直一些，让自己的笑容更加明媚一些……

他快乐吗？

他从来不曾觉得快乐！

就如他根本不适合这个圈子一般！

他得到的成就，他所付出的远比别人看到的要多得多。

他欢喜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听一首舒缓的音乐，拿一支画笔，在小小的一个角落，肆意挥洒。

可是，他究竟有多久，连画笔都不曾拿起过了呢？

“我该走了！”王一泽说着站起，将帽子和口罩戴上。

沈从星跟着也站起：“你爱尹姝含吗？”

王一泽的面容大部分已经遮住了，沈从星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看见他的眼眸，刹那间生出些生气，可转瞬，那抹生气消散地无影无踪。

他说：“我不能爱她。”

他说，他不能爱她，而非，他不爱她。

沈从星想，或许，她已经知道了自己问题的答案了。可她依旧不明白原因。

她想问个清楚明白，可王一泽步履匆匆，已经不给她机会了。

沈从星想追上前，但石昆砚拉住了她，朝着她摇摇头。

沈从星只要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王一泽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眸之中。

就在王一泽彻底走远的时候，石昆砚突然开口：“出来吧！”

沈从星正奇怪，却看见远远，一个白影飘忽而至，是季凌泽。

“刚刚的话，你该是听见了吧！”石昆砚问。

季凌泽点点头。

这时，沈从星却发现季凌泽眉头皱着，不若初见之时，嘴角含满笑意。

“或许，一切都是我的错。这些年，我徘徊在这人世间，看到他取得的那些成就，我很高兴。可我该想到，这不该是他的生活。他的生活，不该是这样的……”

听到季凌泽又说出的这些话，沈从星忍不住还是问出：“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季凌泽抬眼：“那天，天朗气清，我们风发意气，谈论过将来。

姝含说，她要当最厉害的摄影家，走遍全球，拿国际大奖。一诺说，他只是希望自己的画，能给人认可，将来，能够开个画展

而我的梦想，便是能成为一个万众瞩目的明星，活跃在舞台之上……

我性情浮躁，那样的想法，只是我一时头脑发热说出。

可他们都信了，我们将手拢成喇叭形状，对着江面喊出我们的理想，我们约好，为我们的理想去奋斗，努力去实现！

可我没有想过，我随意的话语，却让一诺奋斗了那么久。

他成功了，可他却是为了我，努力去成功！

果真换成是我，如何承受得了那些苦，依着我的脾气，早就该放弃了吧！

可他，分明自己并不喜欢；这分明不是他的理想，那样久，始终咬牙坚持着！”

“因为，他觉得亏欠你！你该知道的！”石昆砚接过他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