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泽点点头：“我知道，可那是个意外，我从来没有怪过他。”

听过他们的对话，沈从星用力一拽石昆砚的衣袖：“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王一泽为什么要去完成季凌泽的梦想？为什么说是亏欠？”

石昆砚见沈从星迫切的模样，无奈摇摇头，本想开口，略一思索，道：“我给你结个梦境吧！”

“真的吗？”沈从星明白，从梦境中看到的过往，远比口中听来的要真实得多。可刚高兴完，又有些担忧问，“那个……会不会太浪费了，会不会消耗你太多灵力？”

石昆砚见她问得小心翼翼，又笑了：“结梦境耗不了多少灵力，你就放心吧！”

沈从星一听这样的回答，立即高兴起来。巴巴等着的时候，石昆砚朝着一片树影又说了声：“出来吧！”

这次，树影后边走出的人，是尹姝含。

她慢慢靠近，沈从星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气，不过见她神色，便知她人是清醒了。

尹姝含出来并不久，听他们话语奇怪，但却似涉及自己和王一泽与季凌泽，又听到些奇怪话语，所以壮了胆，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石昆砚的镇魂钉已经幻化而出，沈从星一下抓住尹姝含的手，焦急道：“你就先别管我们究竟是什么人了，先跟我们去梦境里走一趟吧！”

尹姝含还没弄明白，沈从星话语中的“梦境”是何意思，却感觉周遭一切都在快速变化。

刹那间，他们所处的地方，光亮明丽，再无阴霾。

夏日的傍晚，晚霞绚丽，日光柔和地倾洒在那个少年身上。

那个扎着马尾，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手臂搁在了湖边的护栏之上，她望向面前水面平静，忽而将手拢成了喇叭状，放到了嘴边，她用尽所有的气力大声去喊：“尹姝含，你可以的！尹姝含，你一定会成为最伟大的摄影师！尹姝含，加油！”

她刚刚喊完，跟在她身后的那两个少年，也学着她的模样，对着湖面放声高呼。

季凌泽大喊：“加油加油加油！我会成为大明星，你们，就等着大银幕上看见我吧！季凌泽，你就是明日之星！嚯嚯嚯……”

王一诺带过腼腆的笑，亦去呼唤：“王一诺，成为一个画家，好好努力！我们大家，一起加油！”

笑声就像那银铃一样，连成了片，挥洒而出，飘荡在湛蓝天际。

跟随而来的尹姝含，看着那样的场景，全然震惊，所有的问题，都忘记去问，她怔怔看着那样年少的三人……那样的场景，鲜活得仿佛就像是在昨日发生的一般。

她伸手，掩过自己的嘴，让眼泪落得悄无声息。

当一个摄影师，走遍全世界！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那才是她最初的梦想！

而现在呢？囚在那华丽的写字楼之间，每日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

可她却觉得，那样的生活，挺好！

尹姝含陷在自己的回忆，全然不知，跟随而来的，除却她，还有，季凌泽。

季凌泽亦看过那样的场景，他面色平静，可缓缓，终是低下去头。

梦境之中，季凌泽吹着口哨，建议道：“今天天热，姝含，一诺，咱们来游泳吧！”

这条湖，他们自小就来扎猛子，熟悉得很。

尹姝含鼻尖轻轻一哼：“不游，本仙女，今日……不方便！”

她说得大大咧咧，没藏着掖着，季凌泽和王一诺立马就懂了，很是贴心道：“行，那改明，等天更热些，高考结束后，咱再来，如何？”

“可别，那得等多久啊！别因为我扫你们兴啊！”尹姝含立即很贴心道，“再说了，就是等高考结束了，我也不来这同你们游泳，再怎么说，我是女生好不好，大露天的，我可不像你们！”

“呦，你还知道你是女生呀！”季凌泽立即就撒欢笑了。

说话间，季凌泽已经脱了外裤摸下了水，手探入水中，猛地扬起，水珠挥洒而出，晶莹剔透，落了尹姝含半边身，气得她双手叉腰，就似要生气的模样。季凌泽动作迅速，快速将衬衫朝着尹姝含一扔，高喊道：“帮我们看着些东西！”

而后，一头扎入湖水之间，如一条鱼，滑溜入水。

跟随而来的尹姝含一步上前，明知一切都是尘埃落定，明知一切都是虚空不真实，可依旧伸出手，撕心裂肺地去喊：“季凌泽回来，季凌泽，求你，回来！”

于梦境之中的人，他们不过是看客，如何能听闻他们一言一语？

梦境之中的尹姝含，撇撇嘴，皱皱眉，大咧咧道：“你有本事逃啊，我看你能逃多久，有本事你就别上岸了呀！”

王一诺笑笑，将衣服除去，也入水朝着季凌泽的方向游去。

傍晚，温暖的风，吹拂过尹姝含的面庞，没扎紧的鬓发随风扬起，扶过面庞，令她有些许痒痒的。

她不由“咯咯”去笑，笑容无忧，亦无虑。

她笑得越欢畅，梦境之外的人哭得越是伤心难过。

沈从星看着身边的尹姝含，已经全然蹲下，环抱过自己，埋头苦得不能自已……

她与她，同样的面庞，可看去，却若是截然不同。

少年时候，她笑容清澈，眼含星辰。

而现在的她，即便是笑，笑中带了苦意，她的眼眸之间，黯淡无光，仿若是那将入土的老人，勘破一切，了然无牵。

也不知过了多久，梦境之中，王一诺已经回到岸边，用力甩头，发丝上的水珠乱蹦。

“季凌泽呢？还没野够？”尹姝含望向湖面，随意问道。

王一诺边穿衣服边笑道：“他那野惯的性子，估计还得有会！”

他们并排坐在湖边，看向远方。

落日渐渐消隐不见，东方的弯月已隐隐有了轮廓。

天依旧是蓝，云朵铺陈在那偌大的天际之间，就如一块块的棉花糖。

他们已经躺下，望向蓝天。

风猛了些，将那些聚成团的白云撕裂，成却那丝丝缕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