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高塔是典型的印度佛教建筑风格，是阿育王时期建造的，很可惜现在这些建筑都没能全都保存下来，只有广场附近的阿育王柱留存至今。

张潮兴致缺缺，跟着玄奘随处望了望，他并不是僧徒，也对阿育王没有很大的兴趣，如果是秦皇汉武相关的他倒还是有兴致看看的。

他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玄奘在聊：“法师啊，你看等这无遮大会开完之后，戒日王真的会放我们东归吗？”

一上来就是致命一击，不是说闲聊嘛！这还怎么好好让玄奘接下话茬啦！

玄奘稍有沉吟：“贫僧观戒日王不是那般人，此等有雄心抱负之主，想来是个信人，虽有不舍，但不至于强留我等。”

说到这个，张潮就又突然想起了玄奘的王兄，高昌王鞠文泰，鞠文泰对玄奘那个好是真的好，不过拧也是真的拧，不这么拧也不至于硬顶着脖子，试试大唐的刀锋。最后在惊恐之中，抱病而亡。

“我听闻法师一路西行，颇为艰苦，你看，高昌王倒也是个妙人，但是他不也有过强行挽留法师的脚步，若不是其深受法师感化，怕是西行不易。要是戒日王也是这么个妙人呢？你我如何？”

看着张潮似有些揶揄的看着他，玄奘心中一颤。

不对啊，自打出了莫贺延碛后，他都很少跟外人主动提及自己的经历，善逝又是怎么知道？更何况，当时他绝食的事情，除玄奘自己还有高昌王及他贴心人之外，并无太多人知晓。毕竟软禁一位佛学大师，在当时佛教氛围浓厚的高昌，这传出去，可是不得了的。善逝这又是从何知晓。而且看善逝的笑容，这个小表情，明显他是知道底细的，而不是道听途说这么简单。

想来是善逝开了法眼，能知过去，能晓未来，这是在给什么暗示了吗？难道戒日王真的会强行截住自己不准东归？

这下子，玄奘心中当真是添了几分担忧有点吃不定戒日王了。

好嘛！这看着玄奘沉思不语，张潮心中也这么一颤。好哇！看来还真的因为自己这个意外，导致历史走向出了问题。他到现在还一直以为这个无遮大会是意外，还迷糊着呢，所以有时候潜意识的东西还真不一定靠谱~

“那依善逝来看，戒日王会有何举措？”玄奘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直接请教张潮。

“嘶~这个嘛……”张潮有些许尴尬，只能转动自己的小脑筋，扯些别的，讲话又白了起来，“这个的话，哈哈，我觉得，还是得看戒日王，嗯~是要看法师了，如果法师东归之心，如同之前在高昌那般坚定，我想我们还是能顺利回国的。”

也是，印度这片现在又没有什么暴乱，没有战争，领导人还开明，这个国际大马路总不至于给封堵，回国有望。

“我看戒日王也不像是哪种又要逼得法师绝食相待的人。”张潮又随口补了一句。

玄奘听了，感觉背上真的一麻，冷汗都要下来了。好嘛，看来善逝还真的是在考验自己的心境。而且虽说知道善逝不简单，书上提及的仙佛都有类似的神通。可是知道归知道，一码归一码。真有这么个人，他能知道你的过往点滴，你面对他的时候，很难能做到坦然自若。

“善逝说的是~”玄奘也不问，张潮他呢也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两个人又都无法窥测到双方的心思，着实有趣。

大致参观过后，其实张潮跟玄奘都注意到了，不远处有几个人，一直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出现，一边看着他们，一边还时不时小声嘀咕什么。这让张潮很不自在，不会是被盯上了吧！

张潮先前在网上也看多了一些去印度旅游网友发的视频，会有部分人专门骗游客，骗到老远的地方，然后狮子大开口。

这不会是他们两个被盯上了要行不轨之事了吧。张潮心里没来由的慌了起来，主要是这次出来也没带侍从，他们人多，怕是干不过！

又走了会，张潮看着他们还跟在附近，于是忍不住轻轻用手肘捅了捅玄奘，细声说：“哎！法师，你们那边那伙人，是不是我们参观完这寺庙后就一直跟在附近的？看着也不是僧徒啊？是外道？”

玄奘也一直留心着他们：“看着应该是外道，不过善逝放心，应当无碍。”

张潮却是没玄奘这么淡定，他信得过印度的高层贵族还有知识分子，但是信不过这些外道，继续咬着耳朵：“现在还是春季吧，突伽天神的信徒应该是秋季才开始准备祭祀的吧？”

好家伙，感情善逝还真的是什么都知道啊！也没人会跟他主动提及自己差点就成了突伽天神祭品的事情啊。看来自己还不不够习惯跟善逝这么聊天，还是得抓紧习惯习惯，免得一惊一乍的，身子吃不消。

“善逝说笑了，我观他们非突伽天神信徒。”

“哦？真的？”张潮还是稍有些惊疑。

不过好在那三五个人也没让他惊忧太久，就在玄、张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是忍不住凑上前来。

“不好意思惊扰一下，请问一下，您就是最近名声鹊起从万里之外来的大乘天吗？”

“正是贫僧。”这个回答不悲不喜，不卑不亢，不温不火。不得不说，我们玄奘法师除了面对张潮之外，在跟其他僧徒外道交谈时，气质这块拿的是死死的。

在听到确信回答后，那几人外道倒也是一下喜形于色，眉飞色舞，一下子就说了一串话：“法师真的是大乘天？我们在您踏入庙宇之时就注意到了。毕竟国外来的僧人不多，一开始我们也分不清二位谁是本尊。而且两位都是气度不凡，仪容俊朗，实在是让我们分辨了许久。但是您身边这位法师头发太长了，我们觉得不像，最后一致觉得您才是大乘天，现在看来我们果然没认错！”

张潮一开始听着还高兴，但是听到后面，就有些不开心了，咱可还是普通人，当然是一头秀发了！不过张潮小眼珠子滚上面瞧了瞧，发现这么久没注意，自己的头发已经长了不少了。他是比较欣赏古风少年，但是一直也没养长头发的习惯，还是短发清爽。他寻思着什么时候找个人帮帮忙，理个发。玄奘不行，他只会理光头！

“哎呀，法师您之前在曲女城提出的观点后来都传开了，我们几个当时没能赶上盛况。但是研究之后，觉得自我的认识又重新受到了启发。我们这次来钵罗耶伽国也是想看看能不能遇到您，我们想有些问题当面请教，不知法师愿不愿意让我们跟随在您左右，继续学习。”外道们道出了这次的来意。

张潮这下算是放下心来。看来是玄奘的粉丝！

“那你们是想请教问题呢，还是想追随我？”

外道们听玄奘发问，几个人面面相觑，迟疑一会，相互眉眼示意了会，最后齐声道：“我们愿意追随您，皈依佛教，愿在您身边服侍。”

听着态度诚恳，但是玄奘也没马上答应下来，转而说：“我将要回归故国，怕是能教导你们的时间不多。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同前往无遮大会会场，场内除我之外不乏高僧大德，你们也可多听多看多学，如何？”

“我等愿意！”

如此，回去的路上又多了几人，许是当着玄奘的面了，反而他们一路上不多言语。随着心情的释放，张潮不由多起了话来。

“嗨呀，没想到是崇拜法师的外道，当时我还真的慌会不会是信仰邪神的徒众。你看啊，他们喜欢挑长得好看的人做祭品。你我二人，可谓是容貌甚伟，我当时就担心啊，我相较而言年纪轻，肉嫩，到时候可不就首选了么！”

毕竟是唐朝人，玄奘还没见过拿这事儿开玩笑的，无奈微笑着摇了摇头。

“嗯？”讲着讲着张潮莫名get到了什么点，还是下意思就普通话脱口而出，“肉嫩？肉？我去！唐僧肉这个梗不会是借鉴这个情节来的吧！”

看着一脸震惊的张潮，玄奘心中不由产生许多问号，有些词他也听不懂，但是莫名抓住了“唐僧肉”这个词汇，“唐僧肉”？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有个一会，他们就回到了国都附近的会场，但是没过一会，张潮就发现了好似气氛，有些许奇怪。当然不是因为戒日王身边出现了印月公主的熟悉的身影。而是戒日王，和他面前的一小群人之间，气氛严肃紧张。戒日王拉着张脸，就像是把愤怒直接写脸上了。而那群人为首的那个，表情稍有些尴尬，但又有几分倔。听人通报玄奘和张潮回来了，他不由望了过来，视线在张潮和玄奘之间稍停留一会，就直接锁定了张潮，好似有几分敌意，还有几分不甘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