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长宁公主与老夫人一道而来,一众官家妇人笑脸盈盈的便迎了上去。
“恭喜公主,您可真是好福气,这嫁入府上不久便喜得一子,实乃大喜啊”
“老夫人,有公主做孙媳为您添孙添福,您可真是好福气啊”
各种寒暄问候,阿谀奉承叫人听了直打寒颤。平日里大多都是些朝上官人与这言府多有走动,倒也鲜少见这些官家妇人与府上有太多来往。
不过,这一听是公主有孕,各各便同自家官人一道而来,这公主乃金枝玉叶,又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若能与公主打好关系,于己于自家官人而言,也实乃一大幸事。
言冰云乃皇上亲封的忠武大将军,此次又与公主喜得一子,席上,各家官人自是不敢怠慢,一连不断有人举杯庆贺,好在言冰云酒量过人,一一回敬,倒也不失礼敬之态。
偌大的宴厅内,角落一席间,沈凝霜与上官若水把酒言欢,已然是忘了那一众人的存在,两人面带愁色,颊泛桃红,俨然是一副失态之色。
“沈姐姐,他们喝他们的,若水我再敬你一杯”
沈凝霜眯着一双略显迷离的杏眸,也毫不拒绝,抬起一杯酒便仰面一饮而尽。
自打入这言府以来,沈凝霜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或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让人听了去,传了出去授人以柄,向来行事皆是谨言慎行,不敢有一丝越矩,如今却与这上官若水当众喝得乱醉。
她曾也是蓬莱国主的掌上明珠,过着无忧无虑随性自在的生活,如今却在这府上步步谨小慎微,身侧的无双也不忍打扰二人,想来公主也是憋屈得太久,一时兴起,便一顿放纵,不过好在位置偏静,也无人注意。
打算着一会趁舞宴之际,便与茗心将二人扶了下去。
席间,奏乐倏然响起,婉转笛音声声入耳,曲调平和,娓娓入耳令人心宁神和,平心静气。
一袭紫衣女子抚着一支竹笛随乐缓步迈入堂内,略施薄黛的清素容颜,眉目娇娇动人,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然而,这女子容貌,沈凝霜却再熟悉不过,这不是流苏吗?不是已被打入大牢,几日前就因毒害公主之罪处以死刑了?为何会出现在此?
难道是她酒醉而产生的幻觉?她晃了晃犯晕的脑袋,直觉告诉她,这女子就是流苏没错。
她虽已换上一袭妆容,表面看那双水眸灵光动人,红唇皓齿,俨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正与这娓娓笛音相符相容。
沈凝霜却一眼捕捉到她略带一丝笑意的嘴角,阴冷深沉,令她不寒而栗。
“流苏...她怎么会在这里?”沈凝霜睁着一对迷离的眸子望着那处,嘴里突然喃喃道。
无双回道:“主子!那是流云,流苏的妹妹流云啊”
“可怎会与流苏一模一样?”沈凝霜微微摇头。
记忆里,沈凝霜鲜少见那妹妹流云,只依稀记得初次见得,一双明亮的水眸尽是温婉善良,是个少言寡语的姑娘,可眼前这个人随意一个眼神,便与妹妹明朗的眸子截然不同。倒是于那流苏一般无二。
“主子难道忘了?流苏与流云乃一对双胞姐妹,自然是长得一般无二了”
“我是说她的眼神,和流苏太过相似”沈凝霜终是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人是妹妹流云。
“主子,您想多了,流苏早已被下令斩首,此刻能出现在言府的也只有妹妹流云了”无双暼过茗心的方向笑道:“不信您问茗心姑娘,她可是最痛恨流苏的人,若这女子真是流苏,茗心怎么可能如此淡定呢”
身侧茗心微微点头道:“沈姑娘,这确实就是流云姑娘,府上曾经培养过一批女乐,这流云也是其中一个,她虽话少,但是舞技过人,今日是言总管特地安排了她上场表演”
“对对对,这就是那个长得和姐姐流苏一模一样的流云,这曲子吹得多好听啊,哪会是那心肠歹毒的姐姐流苏能比的”上官若水眯着眸子盯着那处露出痴痴的笑容。
几人如此肯定,沈凝霜便也不好多疑,正如她们所说,流苏早已下令处死绝不可能再出现在这言府。眼前这个与流苏长得一般无二的姑娘也只会是流云无疑。
一曲奏完,席间骤然掌声不断,宾客连连称赞这府中竟有如此绝妙之人,此刻连台上的长宁公主都笑意满面,看来对此一曲同样甚为满意。
她微微一鞠,将竹笛斜插入腰间。随之轻快奏乐接连响起,她挥出玉臂,一双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紫色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一缕缕。
奏乐渐急,如水蛇般的身姿亦舞动得越发轻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紫色裙瓣飘飘欲飞,旋转不断,如一枝含苞待放的花束欲盛欲开,愈演愈烈。
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朦胧缥缈,闪动着耀眼而美丽的色彩。
“好,果然好,果然精彩!”堂外,那一袭藏色莽袍的孟岳南随身侧之人一道迈步进来。
“是召南王!”
沈凝霜瞳色微聚,直直盯着这个人向堂内缓缓行去。
“是他!”上官若水想起死去的爷爷,正是死于这召南王之手,一声愤道:“就是这个人杀了我爷...”
一阵心惊,沈凝霜忙堵上她的嘴,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但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千万别让他注意到你”
好在压住上官若水,那孟岳南并未注意此处,只是那紫衣女在孟岳南进来之后便停了下来,退步一侧正于沈凝霜席前,与那一众之人躬身向其鞠礼。
“皇兄,您怎么来了?”长宁满面笑意,与香玉一道迎了上去。
孟岳南道:“妹妹有喜,作为兄长本王怎可不来?再说此次,本王可是受父皇之命来探探妹妹,再这府中可还安好,有没有人敢欺负你”
“皇兄见笑了,这言府是岳宁的家,怎会过的不安好?”
“是吗?本王可是听说这言将军可是多番冷落于你...”一语道完,孟岳南暼了暼台上自顾饮酒的言冰云,冷声道:“哼,他连本王都不放于眼里!”
“冰云...”长宁示意提醒着,言冰云这才正眼瞧见早已立于身前的孟岳南。
“原来是召南王大驾光临,府上宾客众多,本将有失远迎,望召南王莫见怪啊”言冰云立起身子,迷离的看了他一眼,两指婆娑着酒盏,当着的孟岳南的面一饮而尽。
召南王神色明显愤然,但并未发作,长宁笑了笑道:“皇兄莫见怪,冰云只是喝了点酒才会有所失态”
“失态?他不是素来千杯不醉吗?也有失态的时候?”孟岳南斜暼一眼冷道。
长宁倒无话可说,身侧老夫人突然唤道:“绿梧,王爷大驾,还不赶紧吩咐下去,命后厨备另备一席,好生招待!”
“老夫人,不必了,本王只道是来府上看看我这怀有身孕的妹妹”
“前些时日府中丫鬟毒害公主一事令父皇大怒,若这言府再生此事端,可莫怪圣上不留情面啊”
老夫人褐色的眸子流连一转,连忙应道:“召南王说的是,老身保证绝不再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