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霜最不愿意见到的，终究还是发生了，“若水，你我同病相怜，我理解你心里的痛，你可以恨他们任何人...可以杀他们任何人，可为什么...”

她含着眼泪，眼里尽是不解之意，“长宁公主是无辜的！是公主及时拿出冰山雪莲才救了你一命，你为什么？”

“她拿出冰山雪莲？”上官若水冷笑，声音偕着凄苦，“沈姐姐，莫说那冰山雪莲本就是沈姐姐当初于蓬莱冰岛拼死所获之物，就算真是她救了我那又如何？那也改变不了她是他孟启仁的女儿！”

“沈姐姐觉得长宁公主无辜，难道...就不觉得我惨死的爷爷和祖母无辜了吗？！”说于此处，上官若水眼里闪着无尽的恨意，“都说父债子尝，若水杀了她，也不为过吧？”

原本，撑着身子的沈凝霜听完这一语，无力向一侧倾倒，她曾想，她国破家亡沦落自此，她的处境也不会比若水好过多少，她的恨也绝不会比她少去半分...她恨大岳皇帝，恨召南王，可唯独恨不了长宁公主...

见她神色恍惚，上官若水忙上前搀住她，沈凝霜摇了摇头，无力的叹道：“若水，原以为你与我一般，不会将仇恨转嫁于公主之上，如今看来竟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上官若水收了手，面上划过一丝森然，在她耳侧低喃，“姐姐，若水这么做不也是为姐姐清理了一大障碍吗？如今公主的孩子交由您来抚养，将军的心上又只有姐姐一人，如今这府上还有哪个下人敢议论姐姐的不是？姐姐的日子可要比以往好过多了不是吗？”

沈凝霜抬眼看她，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若水会说出这番话来，“可我不需要以别人的性命来让自己好过！”这句话，她几乎是厉声呵出。

一语刚落，上官若水立刻沉了脸，背过身子，冷言，“若姐姐觉着我是害了长宁公主的杀人凶手，心里过意不去，倒不妨将若水交出去！”

不等沈凝霜言语，她回身笑道：“不过姐姐可别忘了，这大岳皇帝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而我若水却是曾救你一命的恩人，孰轻孰重孰是孰非，我想姐姐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放心，我不会将你交出去，这件事情以后不必再提！”事已至此，再追究也是徒劳，沈凝霜很清楚她现在想要说的话，“我只想知道，下一步你想做什么？如果你下一步的目标是亿念，那么休怪我不念往日恩情，亿念他还只是个孩子...”

上官若水坦然笑了笑，一语打断，“我明白，姐姐把我若水当成什么了，我又怎会把仇恨强加于区区一个襁褓婴儿之上？更何况，姐姐爱他如命，又曾于公主发下毒誓，若水又怎么忍心陷姐姐于不义？”

话音刚落，屋外骤然传来一阵声响，来不及多想，上官若水立刻追了出去。

黑夜之下一个淡粉色身影仓惶而逃，上官若水飞身而去，一脚将那人踹倒在地。

被她死死摁在地上的丫头深知无处可逃，嘶声哭求，“陌然姑娘，不要杀我，我...我什么也没听见，方才...方才只是受老夫人吩咐于含霜殿送上小世子所需衣物，无意途经...”

“少废话！”上官若水阴沉着脸，还不待她说完，抽出匕首，缓缓蹲下，“要怪就怪你今晚出现在此！”

嘶声求饶，一刀正落。

“不要！”沈凝霜冲了出来，还来不及阻止，顿时血花四溅，鲜血淋漓，顺延刀柄滴滴滑落...

上官若水冷冷一笑，望着怔怔立在原地的沈凝霜，抬手抹了抹溅在眼角的血渍，“姐姐，今晚我与你的对话，一旦传了出去，你我可是必死无疑啊，所以这丫头必须死！”

说着，上官若水正欲将尸体扶起。倏然，四周传来阵阵碎步声响，府内守卫将二人团团围住。

面对老夫人的质问，沈凝霜除了一力揽下所有罪责，别无他法。

“是妾身杀了人，老夫人要罚便罚我吧，陌然只是受我命令，此事与她无关”

老夫人一听，拍桌大怒，“沈凝霜！你...你是仗着有冰云的宠爱就无法无天了？这府上就没人能治得了你了？”

沈凝霜低眸垂首，“老夫人息怒，凝霜不是这个意思”

另一侧，伺候老夫人的绿梧极力相劝，“沈姑娘，老夫人只将你一人传来问话，心下也是相信你才会如此，毕竟你没有理由对一个丫头痛下杀手啊，绿梧也相信你的为人，我想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对不对？只要你说出来，老夫人便会原谅你”

沈凝霜微微叩首道：“老夫人，凝霜说了，是那丫头不知礼数冲撞了妾身，所以这才一怒之下，命陌然杀了她，凝霜愿接受一切惩罚”

老夫人叹了声气，无奈斥道：“冲撞了你，你大可罚她一顿，为何偏偏就这么将人给杀了？原以为你心地善良，没想到竟如此草菅人命！你...你简直罪大恶极！”

老夫人连连咳嗽几声，身侧绿梧忙替她拍了拍后背，“老夫人莫要生气，可别气坏了身子啊”

老夫人顺了顺气，久久才道：“若不是念在冰云的面上，今日就算是杀了你，也不足为惜！”

“来人啊！拖下去，杖责五十，禁足半月！”老夫人一声令下，两名守卫将沈凝霜带了下去。

承受五十杖责的沈凝霜仿若丢了半条命，这几日除了趴在床榻之上，整个人根本无法动弹。

她已经不清楚，自己对上官若水的维护究竟是对还是错...此时此刻，担忧之余，只有亿念能给她心上带来半丝安慰。

老夫人下命不准沈凝霜见亿念一面，这几日，孩子都是由老夫人亲自照看，茗心与奶娘协同照料。

沈凝霜卧榻不起，整个人憔悴不堪。不忍见她如此，趁着老夫人睡下，茗心将哭闹不止的亿念抱了过来，让她见上一面，以安她思念之心。

看着怀里可人儿，沈凝霜心安了不少，只是这哭闹不止的声音令她心忧不已，“这几日，这孩子还是一直这样哭吗？”

茗心点了点头道：“是啊，除了睡着以外根本就没消停过，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夫都来看过几次，都瞧不出这孩子身上到底有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