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茗心的搀扶下，沈凝霜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将亿念的小脑袋完完全全靠在自己左臂上，右手搀住他小小稚嫩的身躯。

“亿念乖，亿念不哭...”沈凝霜抱着亿念左右哄逗，看着那涕泗流涟的模样，那撕心的啼哭，断人肠，令沈凝霜心疼不已，一时间竟红了眼圈。

亿念虽不是她亲生，可是看着这么个可人儿在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自己又毫无办法，沈凝霜终究是没能忍住，泣声哽咽，“亿念，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才不哭...告诉娘亲，要怎样，你才能好好睡个安稳觉...”

那声娘亲，沈凝霜几欲是脱口而出，怀抱着亿念，她将亿念的小脑袋贴近自己的脸颊，泪如雨下...

见这一幕，茗心也跟着掉眼泪，“主子，你这一说，我也好想哭，小世子一直这么哭闹可怎么是好啊...”

“亿念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母亲，如果长宁公主在的话，他又怎么会哭成这幅模样...”沈凝霜暗自伤神，泪眸里流露着无尽的伤感，一滴清泪划过脸颊，悄然滑落，正好落进亿念如水的眸子里。

原本张着小嘴的亿念，涕泗流涟，哇哇哭个不断，这会儿倒渐渐止住了哭声，开始舞着两只小爪拽着自己的小脚玩弄。

“主子，亿念不哭了！”茗心抹了抹眼泪，欣喜不已。

这哭声仿佛雨过天晴一般，看着怀里的可人儿不哭不闹，自娱自乐般的模样，含着泪眼的沈凝霜也跟着笑出了声。

她从没想过，亿念的喜怒哀乐会牵动着她所有的情绪，他哭她难过，他喜她也跟着笑，这个软绵绵的小家伙注定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沈凝霜心下高兴，“茗心，今晚可否将孩子留下，我想多陪陪他”

茗心正有此意，连声应道：“可以的，亿念也需要你，这几日，奴婢真是拿这孩子没辙，这下总算好了”

“更何况，老夫人年纪也大了，受不住吵闹，大多时候都还是奴婢在照料，只要明早，奴婢早些将孩子抱回去，老夫人也不会知道”

话音刚落，上官若水的声音倏然传了进来，“沈姐姐可真是喜欢这孩子啊”

抬眼，上官若水暼了暼憔悴不堪的沈凝霜和她怀里的亿念，淡然一笑，“姐姐伤还未好全，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让茗心抱了孩子来偷偷看你？”

茗心突然打断，“若水姑娘，这孩子，是我抱过来的”

上官若水轻笑一声，上前怕了拍她，“行了，你先下去吧，我还有话想和沈姐姐聊一聊”

茗心微微一鞠，这便退了下去。

不待上官若水开口，沈凝霜道：“这么晚，还有什么可聊的，亿念好不容易睡下，你可别饶了孩子”

上官若水向榻边近步过去，瞅了瞅她怀里刚睡下不久的亿念，正欲伸手探去，却见沈凝霜侧过身子，将亿念护在她怀中一侧。

一双手停留在空中片刻，上官若水这才将手缓缓放了下去，她苦笑道：“沈姐姐，什么时候咱两这么见外了，若水这不是担心你吗？你替若水挨了那五十杖责，若水到现在还没来得及跟你道声谢呢”

沈凝霜久久不语，她心里并不怪若水所做的一切，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若水因为仇恨，而失了善良的本性，此时此刻，实在不知该以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眼前的若水，或许，她还需要时间来调整，慢慢的接受她。

“不必言谢，与其说那五十杖责是为你，倒不如说是为了我自己”她沉声开口，将怀中沉沉睡去的亿念放下，伸手替他捻好被子。

“如果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些，抱歉，我和亿念都累了，想早些休息，若水，你也回去吧”

闻言，上官若水立刻沉了脸，冷道：“哼，姐姐这是赶我走？”若水到底做了什么，沈姐姐你要这般对我？”

无奈摇了摇头，沈凝霜撑着虚软无力的身子，叹道：“若水，我是真的累了，有什么明日再说吧，更何况亿念...”

“亿念...亿念...你心里只有亿念！”上官若水实在无法忍受她整日将亿念挂在嘴边。

情绪上头，没能忍住，上官若水莫名哽咽，“姐姐，你不是说过，若水是你的知心人吗？你是若水的姐姐，是若水的亲人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若水心里，已将沈凝霜当成她仅有的亲人。

“若水，给我一点时间...”沈凝霜刚要伸手拉她，却被若水狠狠甩开。

“哈哈哈哈...”倏然，若水仰天大笑，却欲哭无泪，“原来...你所谓的亲人，也不过如此！我在你眼里，还不如这么个襁褓婴儿...”

“若水，你听我说...”沈凝霜正想解释。

“什么都别说了...”若水收了收情绪，愣愣的立在原地，半晌突然说出这么一句，“姐姐，你可知我有多喜欢言大哥？”

这一语，沈凝霜其实早就猜到，可此刻，它从若水的口中亲自说出，却还是怔愣了片刻。

上官若水并未注意沈凝霜的神色，继续说道：“可是每每只要想到你，顾及你的感受，我只有偷偷的喜欢...”

沈凝霜抬眼问道：“那一日，你赶去送冰云，是不是送给他一个平安符坠？”

上官若水笑了笑，并未犹豫，“是啊，不过若水只敢以姐姐的名义送给将军，喜欢却不能言语，正是因为若水把你当姐姐，把你当亲人...”

说于此处，她紧紧拽住沈凝霜的手臂，眼里划过一丝阴沉，低声道：“可你呢，你怪我杀了那丫头，怪我杀了长宁公主！”

这句话，上官若水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

“可我的所作所为哪一点是伤害了姐姐？哪一点不是为姐姐着想？！”

上官若水一怒松手，沈凝霜重心不稳，摔倒于床榻一侧，她缓缓爬了起来，艰难的撑起身子反问，“为我着想？”

她微微摇头道：“若水，我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相信我，该报的仇，姐姐会和你一起...”

“够了！”上官若水一声打断，一双漆黑的眸子逐渐蒙上一层冰霜，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她冷道：“像姐姐这般心慈手软，何年何月才能了去自己的血海深仇？”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终究不是同道中人，今日，我与姐姐就此情分已尽，恩断义绝！”

“若水...”沈凝霜还来不及说什么劝解的话，一阵哇哇的啼哭让她心乱如麻。

原本睡得安稳的亿念骤然大哭，沈凝霜心急哄逗亿念，却并未注意，此时此刻，上官若水笑意森然，手里正紧紧握着一支精小，敞开的竹纹木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