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得比想象得更快。

绪沐与鹿野元二的战斗还能勉强算得上是有来有回，而商船甲板上的战斗，只能称作一面倒的屠杀。

习惯了烧杀抢掠的士兵，遇到了数量为二的的魔法师。

越歆麟随心所欲地将冰凌凝结，飞射，穿刺肉体。希绮莉丝抬手给出三道光柱保护同伴，然后就静静站着。

出阳士兵并无侥幸之心，叫嚣着，努力着，视死如归，然后都变成海中鱼类的一顿大餐。

越歆麟将甲板冲洗干净，对绪沐笑道：“这些人装得一点都不像海盗，海盗哪会这么不畏死。”

绪沐指指出阳船，“那上面有个魔术使，刀术不错，身上是出阳军装。”

“他们就没考虑过会遇到这种情况？还真是大胆”越歆麟看了眼海里漂着的人体，笑道“在诸国之中，也只有出阳士兵会死得这么愚蠢。”

希绮莉丝挥手撤去了护体光柱，道：“这种赴死的愚蠢，许多将军都在羡慕。”

“所以该为他们感到自豪的队伍指挥官呢？”越歆麟看向那艘甲板一片狼藉的出阳船只。

绪沐正在舱口叫船员出来，闻言回道：“灰飞烟灭了，他斩不破希绮莉丝的屏障。”

希绮莉丝的光柱屏障是魔法，纯粹的防护魔法。一道仿佛天穹之上垂落而下的浅白光柱，将人保护在其中，隔绝外来的攻击，却不会阻碍被保护者的行动。不是等级同为魔法的攻击，很难打破这层屏障。

绪沐在爱丽丝塔中第一次见到这光柱，当时还以为是灯光效果，因为没有感受到其中魔力的气息。到现在绪沐还是没彻底想明白，为什么希绮莉丝这个魔法光柱屏障施放以后，光柱却没有魔力气息。

希绮莉丝所在的长老宗，是西方十字教会中一派。十字教会的魔术和魔法或多或少会带一些“神”的色彩，不是信徒的话，解析起来会有困难。

原本早早休息的船长小老头带着船员们从下层船舱走了出来。一双老眼盯住还被勾索牵着的出阳船只，笑得颇为阴森。

“出阳鬼子……杀得好啊！”老头拍拍绪沐肩膀，“一会儿就杀干净了，不错不错。”

这小老头好大的杀心，跟出阳人有仇？绪沐笑笑没说什么。

“船怎么处理？”绪沐指指无人的出阳船只。

“你们要是不好处理，我出三万金买下，可行？”

“行。”绪沐答应下来，越歆麟也点点头。

“叫我老郑。年轻人办事挺利索，我喜欢。”小老头老郑点了十几个人，给他们交代了两句，让他们去把那艘船开回福临府。

老郑给绪沐了三万的金票。

户部发行的金票面额只有两种，面值一千金币的龙子票和面值一万金币的金龙票。虽然大周朝廷的影响力在天南省及其周边，已经沦落到西方诸国都不如，但大周发行的银票金票在这里却依然保值。

大周在内陆的掌控力依旧强大，这几年在内陆剿灭的起事反贼没有一百股也有八十股，还没让哪路反贼能占下过内陆一府。

所以大周户部依然兑得出金票，保得住信誉，不至于让金票化为一张废纸。毕竟金票可是割地赔款中，能抵真金白银的好东西。

这也是要来天南起事的原因之一，天南没有大周朝廷盯着反贼，才方便反贼盯着大周朝廷。不过大周也没完全放弃对天南的掌控，至少天南的情报，每时每刻都在送往天都府。

绪沐收了金票，三人一人一张万金大票。这是他头一次看到，摸到并且拥有如此多的金钱。在安灵府想都不敢想的财富，在这里轻易就到手了。绪沐摩挲着金龙票，心中升起一丝感慨。

明黄绘金龙的特别纸张，摸着细腻且扎实，双面皆密铺着令人断绝伪造心思的暗纹。在魔力的催发下，这些暗纹会游移着融入金龙图案之中，使金龙“活过来”，在这张金票上四处游动。

朝廷为了杜绝天下人对金龙票的仿制，运用了特别的魔法加持在金龙票上。

绪沐现在只希望海盗也好，诸国兵士也好，快些遇上他们，好让他赚个盆满钵满。

毕竟这些钱，要是用来起事，还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分了钱，三人去船舱休息，发现这艘商船的像样房间也没几间。算得上干净整洁的更只有一间。

越歆麟和希绮莉丝一齐进去休息了，绪沐回到甲板上。

今夜星光大好，修炼也是不错的选择。

绪沐翘着二郎腿躺在甲板上吹海风，眼中倒映银河万万明星，一层星光纱衣附在他身上，来自星空的魔能被吸入身体之中，慢慢转化为他的魔力。

修炼的姿势并不受限制。但是为了协调精气神，增加一点修炼效率，绝多数人会选择一个正经的姿势去修炼。东方称之为静气，西方叫做冥想。

人体内能储存魔力的多少取决于身体的承受能力，魔力与身体的结合程度，天赋以及血脉等等诸多因素。

修炼既是吸纳魔能，也是在活跃全身魔力，锻炼魔力与身体的结合程度，使魔力储存的上限有所提升。

绪沐这种翘着二郎腿的修炼姿势，如果被家族，门派，势力出来的魔术使，魔法师们看到，多多少少得鄙夷一二。

“正经姿势修炼一年，比我这姿势大概能多出三四天修炼的魔力吧。”

“坚持十年就多出三四十天的魔力，好像不少了。”

“但是好麻烦，拒绝。”

绪沐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缓缓沉入梦乡。星光纱衣却未曾消散，只是吸收魔能的速度慢了些。

睡觉也能修炼的话，因为姿势导致的那一点效率损失，就无所谓了。

绪沐还没听说哪个人能像他一样，睡着了还能修炼。

甲板上这个看似还在修炼，实际上也确实在修炼，只是已经睡着了的男生，自然不会知道船舱房间里女孩子之间的对话。

房间简陋到只有一张床，墙壁地面还被越歆麟用水洗刷了一遍。一张冰制的床几乎占满了整个小房间，其上铺着一张毯子。

越歆麟躺在自己造出来的冰床上打了个滚，朝希绮莉丝道：“冰不会化掉。今晚将就一下，明天到了天南就有好地方住宿了。”

希绮莉丝摇摇头，“我去甲板冥想。”说着转身推开了房门。

“你对绪沐有想法吧。”越歆麟的话语带着笑意。

希绮莉丝默默关上门，扭头看向越歆麟。那是一个她读不清的，变幻不定的女子。

越歆麟拍拍身下冰床，“来来来，和姐姐好好说说。”

希绮莉丝坐到越歆麟身边，没作声。

“你是选民？”越歆麟问道。

“是。”希绮莉丝承认。

越歆麟在冰床上打了个滚，“还是你们长老宗那一套说法呀，什么生而有罪，永恒判决，无可自救，唯选民可由圣子救赎……亏你们能信。”说着把脑袋凑到希绮莉丝眼前。

“你觉得绪沐是选民？我的公主殿下。”

“他可能是选民，我不是公主。”希绮莉丝回答，且纠正。

“你想让他加入长老宗，因为他的光？”越歆麟盯着希绮莉丝的眼睛。

四目对视，皆是读不出对方的半点心绪。

“他可能是选民。”

“你也是选民，所以你想他也是选民。然后你们长老会的牧师可以结婚，你想和他结婚？”

“不。”

“哦？不想和他结婚？”

“不。”

越歆麟笑出声来，“我的公主殿下，我们现在可是在抢男人，你这样是会输的。”

“不。”

两张不同风情的美丽脸庞贴得很近，越歆麟笑意盈盈，希绮莉丝面无表情。

“我建议你打消把他拐去长老宗的想法。他是玄黄血脉，他有他的信仰。”

“主的选民，因信称义。”

“这次不说“可能”是选民了？”越歆麟嘴角扬得有些刻薄。

“你无权为他决定。”

“但我有权为我自己做决定。公主殿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你不知晓的，也不能知晓的。”越歆麟捻着耳边垂落的一缕黑发，“所以我只是向你提出善意的忠告。立场的话，就算是他的姐姐吧。”

“你可以与他成为朋友，成为敌人，成为夫妻，相亲相爱也好，你死我活也罢，我都不介意。”越歆麟的话语让希绮莉丝的表情出现的波动，她微张着唇想要说什么。

“但是！”越歆麟将脸庞贴着希绮莉丝的脸庞，语气忽然无限温柔起来，“不要将长老宗那一套放在他身上。为了我们都好，我不想看到一些……你也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越歆麟的唇印在希绮莉丝的唇上，她的舌轻轻舔舐过希绮莉丝柔嫩的唇。

希绮莉丝猛地将越歆麟推开，脸上腾着两朵红晕，眼神终于带上了一点……凶？

“你看，我其实喜欢女孩子，所以不会和你抢什么。只要你别想着让他成为所谓的选民。”越歆麟舔舔唇，妩媚如蛇，又贴近希绮莉丝生动起来的脸庞，“虽然我觉得你这么单纯，对他连喜欢都说不上，只能算是因为所谓选民身份带来的好奇心。”

“你太无礼了！”希绮莉丝难得说话语气变重，“请你尊重我的信仰！”

“希望你只是在嘴硬，我的公主殿下。”越歆麟发出一声叹息，妩媚的样子无影无踪，仿佛刚才那个撩人的姑娘不是她。

“你要去找他聊聊吗？他就在甲板上。”越歆麟躺下，闭上了眼睛。

希绮莉丝看不懂这个女子，既不可能忽略她的话语，也不知晓她言辞中究竟有几分真实。

希绮莉丝离开了房间，踏上楼梯，去了甲板上。

“千万别犯蠢呀，希绮莉丝公主殿下。姐姐我都牺牲这么大，骗你说我喜欢女孩子了……不过似乎女孩子也挺不错的……希绮莉丝好可爱……”越歆麟在冰床上翻滚，翻滚，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