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绪沐再一次踏足的怀阳府的土地。和老郑告别的时候，老郑正看着船员卸货，顺手塞了张名片给绪沐。

“需要用船找我，就是飘洋过海都没问题，付钱就行。”老郑笑得颇为热情。

绪沐总觉得这小老头不简单，不像是一个单纯的跑海路的商人。不过也没多想，好奇心太重死得快。

码头通府城的蒸汽列车已经停了，天黑列车是不开的。

三人在码头找了辆载客的蒸汽机车，准备搭车去府城。驾车的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高平顶，大高个，不瘦，相貌一般。

他的蒸汽机车是四轮的样式，厢式的车体。前面是车夫的驾驶位，后面两排共四个座椅，挨得有些紧。

那男人劝了一句，去府城有一个多个时辰路，晚上驾车不太安全，建议明早再走，他晓得合适的客栈。

越歆麟看看时间是二十时，天色已经昏暗，但是赶去城里住宿是来得及的。直接掏出两个金币，让这男人送他们去府城。

有钱拿，车夫也没再说什么。让三人坐好后，就上路了。

驶离码头，通往怀阳府城的路还算平整。

此时天色昏暗，机车行驶的“哐哐”声只能算是让别人能知道这儿有车，至于路况就全靠车夫的经验。

晚风吹拂着，夹杂进些许雨丝，飘入车窗内。

“下雨了，希望别下大。”车夫回头朝三人说道：“先生小姐，掉雨点子了，咱们把窗户摇起来。”

后面左右两个车窗下有着把手，绪沐和越歆麟抓着把手转动。一层玻璃缓缓升起，把车窗挡住，隔绝了风雨。

车夫打开车内的小灯，暖黄的光照亮了车厢。

绪沐看了看车顶的灯球，里面有一根烧得通红的金属丝，那就是光的发源。

“大哥，这是电灯？”绪沐问道。

车夫诧异道：“小哥有眼光啊，这电灯我装了都几个月了，你是头一个认出来的。”

绪沐笑笑，确实，电对于大周人来说还是陌生的东西。

“装这个花了多少钱？”绪沐有些好奇。

“没花钱，机车工会免费给装的，就是那个什么电能，用完了得去工会花钱补。”

“补充电能贵吗？”

“还行，电能比其他魔能便宜多了，能用得起。”

“那还挺好，装个灯，晚上方便。”绪沐说着，若有所思。

洋人开始在天南省推广电能和配套的机械了？总不能当他们是在做善事，一定是有利可图才对。

他们想要垄断电能的提供？还是电能机械的提供？还是二者皆有？

魔能和蒸汽动力的成本是要比电能高，但是魔能自古以来就在使用，蒸汽动力也用了两百多年了。电能想要普及，要付出的代价可不是一个两个商人能承担的。

思绪渐远，绪沐毕竟不是商人，在电能方面的了解也有限，想不出个所以然。但是绪沐能肯定，电能是大势，是一个可能将蒸汽动力淘汰的大势。因为实在是电能相比于蒸汽动力而言，优点太多了，唯一的劣势就是暂时无法和魔能结合。

关于电能和魔能的结合，绪沐还没看到哪国给出了实际成果。

收回思绪，绪沐透过玻璃窗，看着路旁的林木，不由叹息。

“大哥，我也是怀阳府本地人。”绪沐换成怀阳府当地的口音，“咱们把车开回正路上去，行不？”

车夫没作声，踩下了刹车。车还没停稳，他就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越歆麟和希绮莉丝看向绪沐。

“希绮莉丝说的没错，刚到天南就会被人捉去卖了。”绪沐打开车门，下了车。

细雨丝丝绵绵，颇为凉爽。

越歆麟和希绮莉丝跟着下车，才发觉身处一片林地之中，只有一道一丈左右宽的路，延展向黑暗之中。

“以前见过车夫被强盗给谋财害命，没想到现在强盗都装成车夫来谋财害命了，竟然还能在码头堂而皇之地接客。”绪沐啧了一声，“够嚣张的。”

希绮莉丝点点头：“整个天南的表面繁荣之下，都是如此的混乱，充斥着罪恶。”

林中冒出大片的火把，将三人包围了。

越歆麟扫视了一眼四周，问道：“全杀了？”

“全杀了。”绪沐点点头。久违地在怀阳府杀人，本以为会生出万千感慨，然而此刻内心平静。是无所谓的感觉，是一种近乎冷漠的忽视。曾经为怀阳府燃烧自己，现在已经不会再抱有期待了。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名秉公执法，惩奸除恶的捕快。

怀阳府用她的混乱，迎接了回家的绪沐。

不出绪沐意料地让他失望，让他对这片土地失望，对这片土地的管理者失望。

失望之后，就无所谓了。

林中钻出来二十多人，把绪沐三人和那辆蒸汽机车围在中间。

这伙人日子过得滋润，从他们的体型就能看出来。没有一个瘦弱的，个个人高马大，手持砍刀。

他们看到了越歆麟和希绮莉丝的美貌，这会儿盯着两女一个劲地瞧，发出让人犯恶心的笑声。定力差的，立马就支起了帐篷，呼吸急促，面色发红。

绪沐都被恶心得不轻，更何况希绮莉丝和越歆麟。

这伙人口吐污言秽语，急忙忙就围上来，几乎都是冲着希绮莉丝和越歆麟去的。还有一个迎向绪沐，发觉绪沐看他，还抛了个媚眼。

绪沐甩手一道耀目光线，把这变态的眼珠子烧成两个窟窿，光线灌入脑中，送他投胎去。

越歆麟一攥拳，无数冰凌凭空凝结，朝着这些强盗的下体飞射。

希绮莉丝第一次在两人眼前施放出攻击性的魔术，光在她手中化为长矛，被她抬手射出。

泥土突然翻涌升腾，化为丈高土墙，把三人围在其中。土墙也拦下了冰凌和光矛，被炸得土块飞溅，坑坑洼洼。

“没想到三个都是魔术使。”土墙后有人声传过来，是那个车夫的声音。

“魔术使好啊，又这么漂亮，弟兄们爽完了还能卖个好价钱。”这是另一人是声音，贱兮兮的声音。

“老子还没玩过这么漂亮的洋妞，老子先上，谁敢跟我抢！”又冒出来一个声音，难听得像烂木头摩擦的声音。

土墙蠕动着，迅速修复，并且开始向上延展，向绪沐他们缩小包围。

“洋妞你怎么不叫唤？哈哈哈，上了老子床慢慢叫唤！”

绪沐和越歆麟向后退了一步，给希绮莉丝腾出些位置。纯白的光在希绮莉丝背后化为一对羽翼，舒展着，落下一片白羽，将接触的泥土化为光尘飘散。

“天使形态，十字教会魔法师的标志性魔法。”越歆麟在耳边说道，“将光的净化属性强化到了极致。据说还有一些神秘的效果。”

土墙的另一侧，强盗们放纵的欲望在言语中展露一角，不堪入耳的词句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还有个女的一看就骚的很，床上叫得肯定比洋妞大声。我就要那个。”

“让她们一起叫，看看哪个大声。”

……

绪沐有些无奈，这些人是真不知死活。

越歆麟已经凝结出了定海神珍铁，周身笼着一团冰雾，这是魔力大量释放的外在表现。

绪沐后退两步，抬手点出两团光射向越歆麟和希绮莉丝的眼睛。

越歆麟之前就体验过绪沐魔力的辅助，欣然接受。

希绮莉丝回首看了眼绪沐，没有拒绝。光团融入她的眼睛，将视野之中的黑夜化为白昼，将土墙中魔力的强弱分布用亮暗光点标注。这让希绮莉丝有些惊讶，类似的这种光魔力应用方式，英克兰德的大学才提出理论没多久，绪沐竟已经实现了。

不过这种小事先放一边，胸中的怒意让希绮莉丝的羽翼越发明亮，她掌中凝出一把纯白之剑，是单手剑的样式。

说实话，绪沐有那么一瞬间担心她变出和怀特长老一样的双手大剑，然后冲上去砍杀。

越歆麟的定海神珍铁棍随心而动，一棍捅穿了土墙。棍身飞旋，把土墙砸开一个大洞，露出土墙外的一众强盗。

希绮莉丝光翼扇动，飞上天空，手中的光剑掷下。把一个目瞪口呆的强盗剖成两瓣，接着光剑爆炸，将其炸作一团光尘。

定海神珍铁在人群中肆虐，伴着鲜血与哀嚎，将四肢从它们主人身上打得断裂飞出。

之前的车夫和身边两人神色惊怒，愤而催发魔力。一人掷出一道道石矛，飞射向空中的希绮莉丝。一人全身覆上石甲，提着砍刀杀向土墙内的越歆麟。

那车夫一掌拍在地面，一道石刺猛然从绪沐脚下刺出。绪沐被扎了通透，却不见有半点血迹，甚至绪沐还朝这车夫笑了笑。

越歆麟身前的绽开的冰花被石甲撞碎，那人举刀砍向越歆麟脖颈。“啪”地一声，定海神珍铁拍碎了这人覆着石甲的头颅。

希绮莉丝光翼上扇下无数羽毛，如箭飞射，将飞向她的石矛化为光尘，再淹没了还在奋力投掷石矛的强盗。

“魔法师……”车夫掉头就跑，想要一头扎进林中。只要能进深林，就还有可能逃掉。他催动魔力，让土墙整个炸开，弄得尘土飞扬，为自己争取时间。

绪沐从虚空中突然出现，挡在车夫的面前。

车夫手中的大刀砍向绪沐，只要绪沐闪躲，他就绕开绪沐逃跑。

绪沐不闪不避，被一刀劈开了胸膛，顿时消散。

一只手掌拍在车夫脑后，光涌入车夫大脑。

光化为热，让车夫的脑袋由生变熟。

绪沐收掌，看了眼四周。

希绮莉丝已经收了光翼，冷着脸站在越歆麟身边。被她投下的光剑所杀的人，都被“净化”为一团光尘，消散。

越歆麟的定海神珍铁丝血不染，打出一地的残肢断臂，还有一个个被拍成碎西瓜的脑袋。场面如何惨不谈，越歆麟笑得畅快就好。

绪沐掌中托出一只光球，射出道道光线，把地上的血肉都化为灰烬。

收起光球，绪沐走到越歆麟身边一瞧。刚才土墙爆炸的时候，越歆麟不仅没受伤，还把蒸汽机车也给护住了。

“还好车没被伤到，我来开车，咱们去府城。”绪沐打开车门，坐上了驾驶位。

越歆麟叫住他，道：“你说，这些强盗的老窝会不会有好东西？”

“你这也没留活口……不过我离开怀阳府之前，这里就有一窝土匪。当时不归我管，也没听说土匪里有魔术使。”绪沐在车上摸摸这儿，摸摸那儿。他还是第一次真正开蒸汽机车，不过理论上怎么开是知道的。“我知道那个土匪窝在哪儿，要不要去碰碰运气？”

“去！”越歆麟很开心，抄家扒老窝这事儿，给她一种惊喜和刺激的感觉。

希绮莉丝点点头，也同意了。

“好嘞，那就出发！”绪沐拉下蒸汽机车的动力拉杆，感觉到脚下机械结构开始运作，为四轮提供着动力。接着脚掌踩下速度控制踏板，释放蒸汽动力，车子顺利启动。

绪沐轻踩刹车踏板，刹车也正常。

剩下唯一的问题就是认路，越歆麟和希绮莉丝自然不能指望。而绪沐曾经在怀阳府长大，又做了捕快。为了抓人，整个怀阳府都跑了个遍，还真没什么不认识的路。

绪沐开着蒸汽机车，载着两位姑娘，向可能存在的土匪老窝驶去。

这种寻宝一样的事儿，绪沐也很有兴致，颇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