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两手捉住姜桐双肩,脚下对准他的足踝使劲,将他往身后的悬崖逼退。话音未落,姜桐已被他推下崖去。
后头远远跟着的人见了这突发异状,尖叫着纷乱扑到崖边,哪里还有姜桐的影子?
“不好啦!二少爷杀人啦!二少爷杀了五少爷啦!”
赵世杰听了众人的惊叫,猛然回神,失态叫嚷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边叫边转身往回跑,不一会儿功夫便没了踪影。
后头的仆人紧赶慢赶也不曾撵上。
山风吹过崖顶,空落落的一片,崖下是湍急河水,卷着尘埃往岁月指引的方向滚滚而去。
姜桐被赵世杰推落崖下,老祖宗府里跟来的一众下人亲眼目睹后,从震惊中好不容易回了魂,一路去追赶赵世杰。无奈几个仆妇不得他那少壮之人的脚力,紧赶慢赶却还是叫他三两下跑没了踪影。
桂嫂慌得将手里的零食袋子捏了个皱皱巴巴,里头的柿饼全都变了模样。止不住浑身打颤地问同伴道:“怎么办,怎么办?老祖宗叫咱们跟着五少爷伺候他的,如今人出了事,我们怎么交差?二少爷这是邪鬼上身了吧,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又一个婆子顿脚道:“完了,完了!这回我们几个也算活到头了!赶上我们当差,五少爷摔死了,可不得饶上我们几个的命去么?!”
一个年纪稍轻些的娘子哆嗦道:“要不,我们先去崖下看看吧,兴许,兴许五少爷福大命大,不曾摔死了呢?”
明知从这么高的山崖上摔下去,莫说有死无生,只怕连尸骨都不能留全。可是几人遭此突变,实在怕得要死,别无他法之际,只能怀揣一丝侥幸。也不管通往崖底的路怎么走,相互结伴着往下摸索。在一条隐约现于草木间的泥径中披荆斩棘,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那下头的便是凹斜绝壁,实在没了路。
几人又累又怕,跌坐在石头上抱头痛哭。还是桂嫂年长拿得住些,抹抹涕泪,道:“咱们也别自己瞎跑了,还是赶紧回去找人来寻吧。反正人也不是咱们害的,咱们总不能自己跳崖给他陪葬去。”
旁边几个道:“那咱们是回府找人还是去堡主家?这二少爷和五少爷可都是堡主家的人,咱们就告诉他们自己处置吧。”
桂嫂连连摇头:“咱们现在去堡主家才叫自己送死呢!那二少爷连自家兄弟的命都敢害了去,还会在乎咱们几个的?这等事情又叫咱们几个瞧见了,他能让咱们乱说去吗?指不定已经在堡主跟前上了眼药,只把事情都推到咱们头上了,且等着咱们自己送上门去呢!”
那几个又忍不住哭了起来,纷纷哀号道:“那怎么办呀?总不能回去告诉老祖宗吧。再把他吓出个好歹来,咱们才是真不用活了呢!”
桂嫂想想,咬咬牙道:“事情太大,瞒也瞒不住,不如早些告诉老祖宗实情,或许还能有个指望。夜长梦多,拖下去咱们真就说不清了。你们放心,老祖宗不过就是年纪太大了,身子骨还行的。年轻时候原也是个经过风浪的人物,不至于三两句话就被吓死了。回去咱们先稳着些,待我先给老祖宗喂了药,然后再道明事情原委。老祖宗不过眼花耳背些,不会不明事理的。五少爷同我们无冤无仇,我们为何要害他?倒是堡主家里,自这五少爷回来的几天,是是非非就没断过。一会儿回去禀报的时候,仔细些措词就是了。”
其他几个也别无他法,只能点头赞同。几人遂又艰难地寻着原路摸上去,再由原道返回自家府里。半个时辰后,老祖宗终于在费劲耳力后弄清楚了事情原委,又气又急,由桂嫂抚着胸口顺了半天的气才回过神来。然后树皮大手一挥,藤椅立刻起驾,直奔堡主宅邸。
到了堡主府里,老祖宗也不兜圈绕弯,开门见山地便报了噩耗。
老太爷在他口齿不清的叙述下,和陪行人员混乱的解释中,终于弄明白了事件的关键词句,当场惊魂。震怒中,二话不说便差人将赵世杰捆了来。
满府里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看到老太爷面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又是浑身哆嗦,又是眼泪吧嚓,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冒头。
大老爷和大夫人在自己院中,闻说老太爷派人直接捆了自己的大儿子,晚饭也顾不得吃,当即撂了碗便跌跌撞撞地奔去上房。
赶到老太爷的院子,就见赵世杰被捆了手脚扔在地上,老爷子一边哭一边骂,手里多年不用的家法满头满脸地往他身上招呼。
大夫人惊呼一声,便扑了过去。
眼见老太爷又怒又悲,面色赤红,唇色发白,手脚乱颤,大老爷顿觉大为不妥。又兼心疼自己的儿子,上前一把抓住戒尺,对老太爷劝道:“爹,世杰犯了什么错您告诉儿子,儿子来教训他。您这样激动,别再弄出个好歹来。”
老太爷一口郁结之气闷在胸口,抽了抽戒尺没抽动,遂撒了手,指着赵世杰对大老爷声色发颤道:“好,那就让你这个做老子的来动手!你给我打他,狠狠地打!往死里打!赵家怎么出了这么个孽障!打死了他,你只当没有这个儿子,我就当没有这个孙子!”
大夫人护着赵世杰哭嚷道:“公爹的心也太狠了,世杰犯了什么错?您这么恨不能吃了他的!”又拦着大老爷的手道,“你要不问青红皂白的打儿子,就先打死了我去!”
大老爷不明就里,自然不肯下手,等问明了事因也是震惊当场。猛吸了两口气,缓过心神后,对老太爷道:“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家里便是人人算不得对小五儿好,可是世杰一心护着他总是显而易见的。前几日闹到祠堂跟前,世杰还去给他求过情,岂会害他?”
不提前事还好,一提之前的是非种种,老太爷越发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