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桐站起身来,走到赵东明跟前笑嘻嘻道:“既有救命之恩,就不该恩将仇报。据说,这排行十六的叔祖和堡主乃是同一个祖父的嫡亲堂兄弟,因着年纪相差较大,自幼便由堡主半子半弟的照顾长大。本公子幼年离家前也见过,不敢说他蝼蚁不欺,倒也真的是个良善温和之人。以那样的心性,确实做不出伤天害理之事。”
众人纷纷点头。
谁知,姜桐一个大喘气后又继续道:“不过,若是十六郎不是十六郎,那就说得通了。莫非,你是假冒的?”说着话,便一眨不眨地盯着赵东明的脸玩味看着。
赵东明气结,拍着自己的脸怒道:“五少爷可真会开玩笑!先是一口赖定老夫行恶,说来说去又不得证据。此番再提及老夫平日行事作风,眼见叫人越发不能信服,恐怕自己下不来台,居然牵强附会地说出这等荒唐之言!你且过来仔细看看,老夫这脸上可有贴了什么东西不曾?若再不满意,只管去叫人打盆水来,看看老夫可能洗出第二张脸来!”
姜桐果然依言朝他脸上伸出手去,中途却又忽然停住,嬉皮笑道:“咦,还是算了,胡子拉碴的,我怕扎手。”
老太爷见状,忍不住对姜桐斥责道:“不得无礼!小五儿,你有话只管说话,好好的捉弄你叔祖做什么!”
姜桐撇撇嘴回道:“我这会儿可没心思捉弄人,这不是给大家伙挖毒瘤呢嘛。”
老太爷那位大堂兄也不满道:“五少爷,大家知道你受了委屈,不是有意包庇不让你找真凶出气。可是,你这样无凭无据地一味针对十六郎,我们可没法为你做主了啊!”
姜桐和阿奇对了下眼色,然后收了嬉笑高声道:“本公子今儿个就是专门针对他的!本来,那什么栽赃嫁祸的事情不提也罢。可是,江湖买凶,拦路截杀,又唆使人推我坠崖,并那死了的巧儿,加之这副皮囊本身一事,桩桩都是命案!还有那动用邪术操控他人,包括此刻无需挑明的各种是是非非,我若不拿了他,这赵家并赵家堡还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端!今日若不叫他俯首认罪,我这如意茶庄的大东家也白混了!”
闻得这番不肯退让的无礼言词,有人当即杵着拐杖朝老太爷嚷嚷道:“堡主,您快管管您的宝贝孙子!再这么胡闹下去,可别怪大家伙儿帮着十六郎说话,得罪了您去!”
姜桐挥袖止住老太爷,朝众人讽笑道:“你们这么信得过十六郎,不如仔细想想,赵东明何时学的那控制心神的邪术?想想以他的品性,会不会给晚辈媳妇出些馊主意,搅得人家宅不宁?以他的为人,会不会教唆后生晚辈争名夺利,甚至残害手足、嫁祸他人!这些事,有人听不明白,可是有人心里清楚得很呐!你们再问问他,府里最近一笔巨额开销花去了哪里?又为什么甘于自贬身价,不计辈分地在晚辈堆里打滚?同样有人心里明白,且再各家问问自己,有没有收过他的好处,助他在赵家堡树立威信?有没有受过他的暗示,欲待到了时机恰当之际,便助他夺取堡主之位?你们口口声声十六郎长,十六郎短的,不知那十六郎可能泉下有知,见你们这样认贼为亲,会不会死不瞑目!”
有人见他越发口无遮拦,忍不住大骂混账!
姜桐对那些骂声不以为意,只作充耳不闻,掷出平地一声惊雷:“林林种种的劣迹,斑斑可表,其心昭彰。真的十六郎有所顾忌,自然不会这么做,不过,他就一定会!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十六郎,也不叫赵东明!好处?一个不相干的外姓之人,不费一兵一卒地将赵家堡占为己有,还能有比这更大的好处么?!”
本来肃穆安静的祠堂前,渐渐嗡嗡声起。除了以为姜桐在胡言乱语而出言指责的,也有不少人心生惊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姜桐再次面向赵东明,又换了笑模样道:“本公子是该称你一声修罗客呢,还是,该叫你一声李云海?”
周遭顿时又起哗然,老太爷和几位老人听了这名字,心里狠狠一沉。
姜桐不理旁人反应,继续戏语激将对方道:“你干嘛这么瞪着本公子!怎么,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何你那控制心神的邪术不管用了?是不是奇怪,为何气血不顺,施展不了拳脚?哼哼,你不以为本公子先前废话连篇,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好让你中招么?既是江湖之人,就当知道,江湖之大,能人比比皆是。就许你会控制心神之术,就不许本公子身边有那能破得此术之人么?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百密而有一疏?”
众人见他不似一味玩笑,渐渐歇了议论,不知接下来将会是何等情形,又不知眼前的十六郎是不是真的另有其人,心绪不明。
有人质疑道:“他若不是十六郎,十六郎哪里去了?”
姜桐无心旁顾,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赵东明,哦,不,是李云海,摇头道:“啧啧啧,既然隐于赵家堡,不欲被官家缉拿,不想被江湖追杀,干嘛又要对老牛头使了你的看家秘技呢?哦,听说那库房的锁头是特制的,不太好撬,老牛头也是身手不俗,所以你担心弄出动静来,是不是?哎呀,可惜呀!你这秘技为何偏偏挑在本公子回来的时候用呢?还是为的算计到我头上。哎呀呀,这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呐!”
仍有人难以置信道:“这明明就是十六郎啊!怎么会是什么什么来着?”
姜桐这才抬头回应道:“还不信呐?本公子费这心思来骗大家有什么好处?莫说我对赵家堡堡主之位实在没什么兴趣,便若是惦记着,又岂要特地与他为难?你们只管再问问阿奇和我这些手下兄弟,看他们是说呆在赵家堡自在,还是说跟着如意茶庄的东家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