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质疑道:“他若不是十六郎,十六郎哪里去了?”
姜桐无心旁顾,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赵东明,哦,不,是李云海,摇头道:“啧啧啧,既然隐于赵家堡,不欲被官家缉拿,不想被江湖追杀,干嘛又要对老牛头使了你的看家秘技呢?哦,听说那库房的锁头是特制的,不太好撬,老牛头也是身手不俗,所以你担心弄出动静来,是不是?哎呀,可惜呀!你这秘技为何偏偏挑在本公子回来的时候用呢?还是为的算计到我头上。哎呀呀,这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呐!”
仍有人难以置信道:“这明明就是十六郎啊!怎么会是什么什么来着?”
姜桐这才抬头回应道:“还不信呐?本公子费这心思来骗大家有什么好处?莫说我对赵家堡堡主之位实在没什么兴趣,便若是惦记着,又岂要特地与他为难?你们只管再问问阿奇和我这些手下兄弟,看他们是说呆在赵家堡自在,还是说跟着如意茶庄的东家自在。”
探天狲鄙夷道:“怪道被这厮藏了这么久,这儿就没个明白的!你们不会问问他小时候的事么?看看对不对得上不就知道了!哦,小爷还得提醒一句,这厮十二年前可就来了。此间你们重提过的事情就别拿来试了,最好各人拣些众所不知的来问。”
又有人道:“直接揭了易容之物不就行了!”
姜桐叹气道:“你不曾见我先前没有动他的脸么?本公子劝你们还是选择问问题吧。”
“为何?”
姜桐犹豫了一会儿,吞吞吐吐道:“本来也不想吓着你们呀,可是你们偏偏不肯死心。哎呀,真是的!他,他这张脸,是真的。”
众人大惑不解。莫不是,这人除了会那控制心神的邪术,还会移魂大法,偷梁换柱了?要不,就是这五少爷当真摔坏了脑子,一直在疯言疯语。
少数对易容之术有所深涉的,闻言却是心中警铃大作,当下纷纷倒抽凉气,急切地追问姜桐道:“五少爷此话当真?”十六郎被人顶包还在其次,只这顶包的方式太恶了!
姜桐知道此间有懂行的,摊摊手道:“他如今动弹不得,你们只管验看就是了。”说着便走到一边,给众人让开了位置。
老太爷早已按捺不住,闻言首当其冲,当即挪下座椅,跌跌撞撞地直奔李云海而来。奔到人前,双脚尚未站稳,便一把扳了他的头,抓起头发查看后颈。旁边又跟上来两位,神色严峻地去扯他的衣领,探看后背、腋下,果然,入目处有不少浅淡的参差痕迹。
几人直看得触目惊心,满身寒意。老太爷更是手脚发抖,双唇启开半天才终于从喉头挤出一丝低吼,咬着牙道:“你这恶徒!居然将十六郎生撕活剥了!”说着,便要去抽赵朗腰间的佩剑捅死李云海。
不想,本已被控的李云海却突然从座上纵身跃起,不仅让老太爷那一剑落了个空,还瞬间便朝姜桐直扑而去。
李云海突然发难,阿奇等人心中大惊,小心二字也赶不及喊便飞身而上,只管赶紧出手去护姜桐。谁知这李云海动作十分迅捷,根本令人追之不及,不过眨眼间便贴近了姜桐,朝他挥掌而出。姜桐本能之下对掌而上,竟是被震得手臂经脉一炸,一直麻木至肩,心口气血一窒,结结实实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心内不由哀叹,已然中了暗算还有这等身手,这厮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赵世泰当时离姜桐最近,眼见李云海动作时料他没按好心,便也跟着移步而出。脚下滑动,手上便也同时聚力挥出,硬生生替姜桐接下了第二掌,情形却比姜桐更为狼狈,当即便从嘴角渗出一丝血迹。赵世俊和赵世杰,一个顾着姜桐,一个要护亲弟,也都相继而出,却被李云海的连击掌风同时扫翻在地。
阿奇等人此刻也已追至近前,在李云海身后拳脚、刀剑齐齐出击。无奈,这人竟如同身后长眼一般,又胜在速度惊人,居然在那不看不见的虚晃腾挪间便让身后的攻击招招落空。一个空漏中,便又朝姜桐拍下一掌。赵世俊眼见赵世泰动作不对,竟似要以身去挡的,心中一凛,凝气于腕便将手中阔剑穿插掷去。阔剑带着剑气飞梭而至,与李云海拍出的劲风交叉相撞,让那二人险险避开一掌。
赵世俊的佩剑本是精钢锻造,名师打磨,一般水火都耐它不得,却被李云海的这一掌生生拍成两截。剑柄一端向后弹飞而去,剑尖一端则横穿而出,一头扎进牌楼的石柱,进去约莫三五寸有余。那石柱上瞬间便龟裂开了一朵霜花。
探天狲眼见情势不妙,将手中的人朝赵朗一丢,对着那些呆怔不知动作的喊道:“都当看戏呐,还不赶紧拿人!”说话间便如灵猴跳脱而出,朝那李云海的头顶攻去。
赵朗本也意欲上前,不过比他慢了一步,未料到他会忽然将人朝自己丢来,一个反应不及竟是脱手一错,没能立即抓住。探天狲先前只是点了那人的哑穴,扼了他的关节,并不曾封其手脚血脉。如此手下一松,他便借机挣脱,转头便和赵朗等人厮杀起来。两下一过招,赵朗才知,李云海的这个同伙,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往日潜伏自己身边,居然刻意藏拙了。至于被探天狲一下擒住,不过是他假意逶迤,存了侥幸不肯招认罪行罢了。
赵朗这边厮杀之际,那李云海身边又多了老太爷为首的一群,众人轮番上阵,却见他如罡风护体,刀枪难进。几十招下来,倒是那些助阵的武功不敌者倒了一片,开出荼蘼之花。姜桐在那李云海死咬之下勉力接了两掌,此刻也学乖了,不肯和他正面交锋,左躲右闪地借着旁人的攻击避开黑手。一边闪躲,一边暗忖,可惜那算盘还不曾来得及重做一个,要不,弹出算珠封了这厮的七窍也好,总好过他现在耳聪目明的如此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