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原忽觉衣袖一紧,低头一看,是蓝翎颤巍巍地拽了他一把,一双浑浊老眼中,竟起一丝寒芒。当即心神一凛,朝那人唤道:“站住!”
曾家小子不解,回首问道:“怎么了?”
“我想,大概蓝公子无意声张,你还是过来看看,怎么先给他止了血吧。”居原无奈叹了一声。
对方似乎也有些明白过来,跟着叹了一声,朝外喊了两句话,暂时挡住他人闯入。随后,三人合力,将蓝翎周身上下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只是对上那胸口的箭头,仍是下不了手。
蓝翎见他们束手无措模样,动了动左臂:“药,药”
居原一喜,原来他自己随身带了救命良药!便在其示意下,卷起袖子,叩开臂环上的一个暗格,取出一粒暗红色的药丸来。
蓝翎吞下药丸后,又蠕动双唇催促道:“拔,拔箭!死,死不了!”
居原蹙眉劝道:“蓝公子,箭头射在要害位置,又没入甚深,如果强行拔去,难保你还能够。若是你只因自身不同常人心存忌讳,那我就给你做些遮掩,也不与人细说,只找个医术高明些的进来商量一下,再给你拔箭,如何?不过是三个知情人变成了四个,嘱咐他不得外传此事,相信,他也必会和我等一样,定然守口如瓶的。”
蓝翎见他还在蘑菇,焦躁道:“拔,快拔!死不了,想死也死不了!”然后便抬手伸向胸口,竟是打算自己动手了。
居原一吓,连忙按住他的手。又见他服了药后,面色比前好转,斟酌一下后咬咬牙道:“你既坚持,那我们可就只能冒险一试了?”
“别,别废话了!”
僵持不过,居原只得用布巾隔了他的唇齿,然后由那二人分别按住他的四肢,捏捏拳头,鼓足勇气给他拔了箭头,鲜血当场滋了三人满头满脸。箭头终于拔下,匆匆上了止血药,居原才敢喘气。
过了会儿,外间又响起了焦急的拍门声。
蓝翎瞥了一眼居原三个,道:“让他们有点儿耐心,时辰到了,自会通知他们进来。”然后爬坐起来,摇摇晃晃地去了一边疗伤。
居原遂依言去门前敷衍了一回。
小半个时辰后,蓝翎又妖娆魅惑、风度翩翩地回到居原三个身边。对上三张诧然的脸,蓝翎长眉斜挑,半眯着眼,懒洋洋问道:“三位初时答应过的话,当不会忘了吧?”
居原收起惊疑,点头道:“蓝公子放心,守口如瓶,绝不食言!”
蓝翎又目光轻瞟,看向了曾家小子。
“哦,嗯,不会食言!”对方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磕磕巴巴跟着应了一声,又嬉笑道,“我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事啊?啊,蓝公子如果不反对,这破阵的经历,在下适当地自吹自擂,说些神勇故事无碍吧?”
蓝翎勾唇一笑,道:“小将军果真神勇,说出去不算吹嘘。”随即,又将目光落在另一个人身上,见他眼中有物,哼笑道,“阁下不必胡乱猜疑了,本公子所服之药,就是你想的那东西制成的。不过,无论你信是不信,我从未因此妄为,东西都是来源于家中亲近之人。因为,一般的,也制不成我所需的丸药。”
那人颔首笑笑,回道:“蓝公子也不必误会,某不过是对公子的病症有些,算了,公子这样的人,大约是厌憎别人同情的,就当某一时失言。公子放心,单凭经此一事,在下也不会妄自非议于公子。”
蓝翎见他也应了承诺,妖妖娆娆地往门前走去:“走吧,该让大家进来查收战果了。其实,我也并不是惧怕别人将我当个异类,不过是不想让那丫头知道罢了。就算是要告诉她,有朝一日,我也会自己去说,犯不着让不相干的人从中嚼舌讹传。”
居原三人了然,遂作无事一般,跟在他身后往外走去。
东配殿阵法已破,众人各有感触地从那“江山”上穿行而过,回首看看“星空”,自北门入了墓道。前行一段,路上突然蹦出个尺余长的兔子,好不可爱。众人被它走走停停地一路相引,很快走到了墓道尽头。将至一处藻井下时,蓝翎突然喝止,飞起一脚将那兔子踢进了藻井下方,然后带着众人拐进了左手岔道。
曾家小子不解,带着崇敬之情悄悄问道:“蓝公子,那兔子也非寻常之物么?还有,那藻井之下为何行不得?可是也有什么奇局诡阵?”东配殿一历,这小子不曾将蓝翎视为异类,却将他给神化了。
“兔子?”蓝翎讽笑道,“这东西连狮虎也畏惧于它,会是兔子?”
“啊?可我瞧着就是个兔子啊!”
“这东西叫吼,尿出来的尿液也能腐骨化尸,你还当它是兔子么?”蓝翎挑挑眉梢,道,“至于那处藻井,有没有布阵,我可不能远远一瞥就给看出什么来。只是见它其上花纹有违寻常,觉得不必带着大家冒险罢了。墓中藻井,原为镇火之用,多是菱藕莲花之类的水草之物,何时见过山河地理的图纹?既是有悖常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也不是无路可走了。”
蓝翎判断不错,左拐之后,一路顺顺当当,不多时,便和姜桐一众迎面遇上了。刚刚彼此问候两句,鬼眉三人也从南路现了身。众人再共聚首,又都大体无恙,可谓皆大欢喜。只是瞧着阿木和昭岚有些反常,原本甚为单纯的那个,忽然变得深沉起来,而风雅潇洒的那个,却又显得有些木讷,如同两人换了魂似的。
田田和姜桐看着别扭,便拉了鬼眉一旁细问,方才知道,他三个虽不比旁人有那东西两路的际遇,却也是另有一番经历。
话说直符领着太阴、勾陈隐去时,高台上往北出现了一座霓虹桥,鬼眉三人借由此桥北行,便出了布下奇门遁甲八卦阵的神坛。路尽虹散,三人一脚踏进了崇山峻岭。鬼眉见皇陵地宫中居然出现了这番景致,不由蹙眉,嘀咕道:“这是走到哪里来了,我们究竟有没有真正出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