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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刮得越来越大,天上已经开始下了小雪,为了防止摔倒,言木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又小心。她的身体早已经冻得麻木,可她不能停下,她必须得在天黑之前到达那个山洞。

又是一阵北风呼啸,地上渐渐有了积雪,言木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天黑之前找到原著里的山洞。

夜里风雪渐大,几乎寸步难行,言木不知道自己是凭借着怎样的一股毅力坚持到那个山洞的。原著里说的这个山洞,是某位僧侣清修圆寂之处。洞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言木让系统把原文读了一遍,幸好原文对于这个山洞有具体的描写,言木才能在黑暗中勉强前行。

在得知系统要求必须完成白河崖这一节的任务时,言木就决定了要代替言梓兮被土匪抓走。她知道白河崖必定是充满着变数的,所以她来之前特意做了一些准备。

在绥原镇的时候,言木就让苏荷买了一些伤药以备不时之需,来之前还特意带了一把匕首和火匣子,为的就是怕系统口中有荒野求生的那一天。没想到是和系统开的一个玩笑,就让系统这个乌鸦嘴一语成谶,这一天来得还真是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将谢梦丘放在干草堆上后,言木吹亮了一只火匣子摸索着去墙角找干柴。僧人已经风干的尸体就盘坐在正中间,微小的火光将尸体的影子在石壁上投影得巨大,火苗摇曳,影子也晃晃悠悠,像是要活过来似的。不过言木倒是不怕,在极致的寒冷面前,感官也好似都麻木了,只有本能的去寻找暖源。

僵硬的指节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橙色的火光在漆黑寒冷的雪夜中,尤似一道希望之光。

虽然是在下雪,但洞里不算潮湿,木柴干得很透,一点就着。劈里啪啦的火堆照亮了一角,黑暗中终于有了一角光明。

恢复了一点知觉后,言木急忙去看谢梦丘的情况,先前一路走来,他的发间衣上都落满了雪,此刻接触到温热的火源都开始融化,雪化成了水,他的身上都是湿漉漉的。

言木赶紧解开他的衣服,晾在火堆周围。谢梦丘胸前箭伤的鲜血已经干涸,衣襟上染的血也被冻成了血碴,此刻又化为丝丝缕缕的血水。胸前的大片的血渍十分触目惊心,言木赶紧拿了尸体旁的一只破陶罐去外面装了一罐雪回来,架在火堆上烧成水。

用帕子浸了水,言木细细的为谢梦丘清理着伤口。待把他上半身的衣物全都解开,新沾的血污之下见到的竟是一副伤痕累累的躯体。旧疤纵横着新伤,揭开了谢梦丘平日里飘逸的宽袖大袍,言木才知原来内里都是触目惊心

幼年为质,少年沙场。

书里对于男主的这位十六皇叔从前的经历不过寥寥数语。

那几笔浮光掠影的人生,言木初读时不觉,而此时此刻,细细读来,身临其境了才知,谢梦丘这一身伤疤,尽是他所有光鲜强势之下的种种不为人知的酸楚。

关于谢梦丘的所有细节似乎都在放大,幼年丧父丧母,远赴敌国为质,而后戎马半生,一个人抗尽所有的刀光剑影。

康王从前举世无双的功绩被世人堪看作传奇,可传奇的背后都是他一个人拼尽全力的伤痕。浴血拼搏了一身荣耀回朝,又因着那泼天的功绩被齐皇帝忌惮了许多年,无论低谷也好,风光也罢,至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人。

谢梦丘在整个故事中一直作的是观望者的姿态,实际上却是男主真正的对手,最后毫不留恋的将那三十万军权归还给了谢玄,也只是因为他对权力的失望,表面上是随性实则心却已死。

言木无法想象当年他在战场上经历了什么,才会落得这一身狰狞的伤疤。罗帕一寸寸拭过,言木想起他拔掉那只断箭云淡风轻的样子,重伤之后也不曾哼过一声,这般隐忍得让人心疼。

伤药厚厚的撒下一层在伤口周围,言木还是不敢动那只残箭。箭射在肩胛骨处,虽离心脏动脉较远,但谢梦丘已然失血严重,言木怕贸然拔了之后血会止不住。

收拾好烘干的衣服,言木小心的为谢梦丘穿上,拥衣在谢梦丘身旁躺下,一身疲惫却是无眠。

言木心里愁绪万千,多半是对谢梦丘的愧疚。之前一开始就自认了谢梦丘就是个麻烦,一心想避开,除之而后快便是更好了。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之前她对谢梦丘的好像都是一些偏见,到了真有了断谢梦丘的机会,她却是在尽心尽力的救治他。

有些东西,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改变。

系统难得没有出来碎嘴。

言木侧身看着谢梦丘,明灭的火光勾勒着他深邃的轮廓,他紧闭着双眼,薄唇没有一丝血色。从前见惯了他的嚣张和强势,如今他这么了无生气的躺在这里。

谢梦丘的体温依旧很低,顾不得男女之妨,言木抱着他,希望予他更多的温暖。

洞外是黑夜和大雪,洞内的一簇火光旁,石壁上映着的是一对相拥的身影。

言木直至后半夜才睡去,在昏沉破碎的梦境中,一幕幕的场景似是走马灯一般匆匆闪过,一下是浑身染血的谢梦丘,一下又是谢玄阴冷的笑意。

最后的场景定格在她在书中的最后一幕,她站在断崖上,底下是汹涌的楚江水,谢玄就站在她的面前,质问着她为什么要对谢梦丘心慈手软。

在深层的恐惧中,她反应过来那是一个梦境,可她却挣脱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目狰狞的谢玄向她逼近,她无助的摇头后退……

陡然睁开双眼,言木从噩梦中惊醒,心悸还未过去,她急促的呼吸着。脑子里是空白的一片,隔了好半会儿她才完全从梦境中抽离,真正的意识到那只是个梦。

反应过来之后,言木瞳孔的焦距开始回拢,映入眼帘的就是谢梦丘那一张带笑的俊脸,他嘴角上扬,满脸的笑意的盯着她。

“啊!”

言木被吓到了,昨天还半死不活的人今天怎么醒了,还笑得那么诡异。

谢梦丘撑着身子咳了几声,胸前因咳嗽而牵动伤口又渗出来几缕血丝。

“别动,小心伤口。”言木扶着谢梦丘躺下,赶紧去找止血药。

找到了止血药,言木想给谢梦丘重新上药,可是看到他胸前缠着的一圈白布顿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箭头呢,箭头去哪了?

谢梦丘看出来了言木的疑惑,他指了指边上的火堆。

火堆已经熄灭,焦黑的木炭上正冒着缕缕白烟。挨着陶罐的边上,一只沾血的半截箭头就躺在石面上。

言木不敢置信的望着谢梦丘:“你拔的?”

谢梦丘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就好像刚刚问他的和吃没吃饭一样稀松平常。

“快让我看看!”言木急忙过去解开他的布条,“你上药了吗,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句就拔箭,你知不知道的很危险的,万一大出血了怎么办,还有你什么时候醒的我都不知道……”

说着说着,言木就哭了出来,豆大的泪珠落在谢梦丘的肩上,顺着他的锁骨一直往下。

言木也不自己是怎么了,突如起来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的流了起来,心里就好像有一道缺口被打开,蓄满的泪池顷刻间就喷薄而出。

她攥着谢梦丘的衣襟,从刚开始的小声抽泣渐渐大声嚎啕,最后她直接把头埋在谢梦丘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谢梦丘看着好笑,他抚着言木的后背帮她顺气,柔声哄着:“好了好了,别哭了,这种小伤拔了撒点药就好,从前在军营的时候都是这样过来的。”

听到他说起军营,言木的心更痛了,她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哽咽的问道:“是不是很痛?”

“什么?”谢梦丘一愣,没有料到言木会问这个问题。

他征战沙场多年,受伤早已是家常便饭,久而久之他也习惯性的过滤掉一些疼痛。如今听言木问起,谢梦丘才觉肩胛的血肉中是穿破了的丝丝痛感。

但他还是说道:“不疼。”

“骗人!”言木哭得干涸的眼睛重新流出来泪来,“怎么可能会不疼……”

“不骗你,真的不疼。”谢梦丘勾着言木下巴浅浅一笑,轻柔的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

“那我帮你重新换药。”言木转身就要去找伤药。

谢梦丘长臂一揽,将言木捞了回来,柔声说道:“不用了,我已经上好了。”

“真的?”言木抽抽嗒嗒的问道。

“当然了,骗你干什么。”

“那你什么时候醒的?”

“早些时候,你还在睡,不过啊……”谢梦丘凤眸一转,扫了一圈山洞,问道:“你说有个山洞就真的有个山洞,你是怎么知道的?”

言木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为了激励他和他说了,毕竟他也算是个BOSS,一般BOSS不到最后一刻是死不了的,他身上起码也还是有BOSS光环的。

“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一般在荒郊野外,都会有一个山洞过夜。”言木说的掷地有声。

毕竟这话她也确实没有乱说,原著里明明白白写着呢。

谢梦丘倒也并不想深究,他望了洞外反射的雪光一眼,又看着言木单薄的身躯,眼里是掩不住的心疼,“找到这,很辛苦吧。”

“还好……”言木好不容易干涸的泪此刻又湿润了。

不知为何,来时一路的绝望与无助现在想来心里竟都是是满满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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