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生如戏兮亦演技(1 / 1)木杨心语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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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完啤酒摊的第一天傍晚又下起了大暴雨,大雨持续了两天两夜,席卷了西北内陆多了地区,各地传来了洪水冲路面的消息。

大雨第二天。

安月县城,温泉庄,马蹄沟。

冉母一早冒着大雨去买菜苗,希望趁着下雨可以让菜苗活过来,得个好菜园,吃个放心菜。而冉老大媳妇、冉老三媳妇、冉家老太跟白家老太知道消息后都让捎带点,冉母便推着电动车出发,回来马蹄沟后白老太拿走了她的那份,下行到冉家碾场的那段泥土坡由冉老大媳妇帮忙推车。车停到冉老二门前。冉家三兄弟住马蹄沟的最低处,靠阴山,四方院坐南朝北,冉老大住最东边,门前一个大碾场,碾场往东是冉家老小出入的唯一通道。冉老三住中间,冉老二住最西边,冉老二西边是田地,田中有一冉家坟。冉家老头老太原来住在冉家老三院子里,冉老三在白营市开饭馆的日子里,冉家老头老婆种田养驴,一年来给冉老三换挺多钱。

后来冉老三隔了十几年又生了一个儿子。再后来冉老头病倒,冉老三把父亲和母亲赶出家门,于是冉老头又搬到了得过大病的冉老二家里。

没过一年多又要搬过去和冉老太度过,于是在冉家碾场边盖了彩钢房,现在的冉家,好似没有经历过任何变化,表面永远和和气气。

冉老二家门口,分菜苗。

大媳妇因为帮二媳妇推车最先到达,三媳妇紧随其后,冉老太太没有跟来,没人知道是不是不知道菜苗买回来了,还是等着媳妇们送过去。

四把菜苗,每把20元,大媳妇先拿了自己的,给了现钱,三媳妇要微信付款,连带说把冉老太太的菜苗钱也由她付了,二媳妇说不用,三媳妇把自己的付了就行,反正二媳妇给人家买的,要钱也不好意思,便说冉老太的她掏了,三媳妇听了后表示道:“反正都是媳妇子,那就咱们两个一人10块!”一拍即合,三人各自忙活去,由冉家老三的婆娘把冉老太的那一份送了过去。二媳妇穿着泥靴去了菜园,没多久冉老头拿着她的那份也去了菜园。

……

中午吃饭时,冉母给冉父打视频电话,视频那头的冉父从昨晚到今天中午一直在工地的土坑里抽水。

冉父在视频中站在雨中,背后是工地的地基土坑,坑中新盖的塔吊地基昨晚被水冲塌,冉父就和其他几个打工的农民工负责照看土坑和地基状况,把下雨积水从大雨中抽出来。

“老成你把那边的开关关了”手机中传出冉父抱怨的声音,“这些人把这边的水路又没管”

“你吃了么”冉母夹着菜操心道。

“么,昨晚下雨一直抽水,昨晚的饭吃的时候是面团团”

冉母便说了家中下雨的情况,告诉他注意安全。手机那边又传出喊声,冉父说要去忙了,就挂掉了视频。

对于冉父来讲,也许受苦受累才能衡量到自己对家庭的付出,他在那边为生活受苦,抱怨,感受着自己的心酸苦辣,也许已经把在雨夜着凉的身体,特殊工作环境受苦受难用透支生命换取的微薄收入,作为他疼爱儿子,衡量为家庭承担责任的标准。人人会觉得这样的父爱违大,但冉春承受不起,自得知下雨天冉父拖着有过大病经历的身体同大自然的伟力做较量,没有同情,也不想表达一句关怀。

冉春在父母视频的过程中一直吃着自己的饭。

这个世界上挣钱的方式有很多种,冉父选择的是冉春最讨厌的,不是因为农民工在别人看来多么不体面,而是最弱势的群体心甘情愿地用最勤劳的双手拿着最卑微的收入。有人开出租车养家,有人开大挂养家,有人端盘子养家,有人开工厂养家,有人放贷养家,有人卖淫养家,有人教书养家,有人表演养家,有人开小卖部养家,有人靠销售养家,还有人凭能说会道糊口,甚至有些人,靠刷脸蹭吃也度过一生。

每个人有自己的活法,我们很难否定一个人的生活方式,我们也不能否定一个人的生活方式。活了大半辈子,想听到的是别人的肯定,而不是你否认。

不谈风光和体面,冉父用半生的时间造就一身满是暗病的躯体,即便等他老了,冉春拿着好东西孝敬他,冉父也舍不得用。作为儿子便觉得他不识好歹,冉父却还想着替儿子省钱,冉子却认为父亲不替心疼他的儿子考虑,多管闲事,自以为是。

见过老人被儿女嫌弃的多了,就会觉得再正常不过。

冉春厌倦了父辈多少年前留下来的那一套权威。那就是一套自欺欺人的把戏,只会让生活循环在吃苦受累的漩涡中。

曾经有一次,冉母的鞋子磨破了,冉春给冉母买了一双新鞋,冉母没穿,反而翻出了一堆穿过的旧鞋,挑了一双比较不磨脚的穿了,第二天冉春便去县城买了一双一百多块钱的,让冉母穿着。过了一天,果然如冉春预料的一样,冉母依旧踩着让自己脚疼的旧鞋。

“你为啥把我昨天给你买的鞋没穿?”冉春有点质问的口气,就好像他买的鞋子有问题一样。

“我在家要干活,有专门的鞋,你那双鞋很贵吧?”冉母总是有理由。

“那鞋贵了是不是就不穿了?”只觉得贫穷是夹在自己脖子上的枷锁,呼吸急促,渴望逃脱。“那我给你买来是放着的吗?”冉春早知道母亲有各种借口。

“肯定穿,我过几天就打算穿了”冉母还笑着说话并打算去干活。

“你等一下,你骗谁了?你总说我奶奶这些人你给多少东西都不会改变偏心,对她多好,永远不会念咱们的好,可你呢?你的鞋子夹脚,你叫唤脚疼,别人给你买了让你穿,你却存了起来,你难道识抬举了?你难道不是你嘴里常说的死觉不着吗?”冉春生气地吼道,想把冉母喊醒,想让她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借口在骗谁,在糊弄谁?

……

思绪回转,冉父挂了视频后继续雨中打工,冉母吃完饭后洗碗刷锅,冉春缩回电热毯烘热的被窝里。几日前卖啤酒挣钱的喜悦随着大雨被冲地一去无回,除了还清花呗白条和稍微鼓了一下钱包,冉春的生活再次平静下来。联系了捧过场的几个朋友,一顿关怀和问候,并约定了得空就喝酒。

冉春在哗哗啪啪的雨声中,听雨打着彩钢板,密密麻麻的哒哒声让人有渴望逃脱的冲动。

……

辗转反侧……

冉春返校的日子将近

连续两天三夜的大雨给黄土高原蒙上了新意。

温泉河沟里新生了发水。(当地管冬雪消融和雷阵雨过后的洪水叫“发水”,是流量大而不持久的河流。)发水裹挟着干枝枯草向东边流去,留下两边的山遍地绿意。蛙声连连,青蛙不是从天下下来的,在干旱的黄土高坡,青蛙就藏在容易结板的土壤里,一待大雨,便在河水里、池塘里,寻找意中人,繁衍后代。蛙声一片寓意秋天好收成,人们似乎已经想到了在六月的蛙声中吃着杏子、碾着麦子的好景。杏子也不是凭空出现的,就几天前供路人拍照的杏花,神奇地从粉色变成了绿色。

杏林叶已经绿满山野,里面藏着个小拇指头大的绿色圆球,等待着麦黄六月时摘杏子。

……

返校的日子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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