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香阁
雅香阁是竹轩坊里上等的饭厅。
布置的十分雅致,除一张桌子和一扇临河的窗户外,就是满室的兰花图文。
给人一种幽谷出幽兰,秋来花畹畹的感觉。
尤其此时窗外的河边,正有一位少女欲拒还羞地望着画舫里的少年,两人眉目传情······。
厢房是好厢房,美景是好美景,可篱落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身体疼是一个原因,而更大的原因是,她不喜欢这种吃饭的方式。
三人围坐一桌,四人站在身后。
一看不像吃饭倒像谈判,而且还各自带着“保镖”。
尤其对方的“保镖”此刻正一脸凶相,一副来寻衅滋事的模样。
她懒得理他们,转头望向窗外。
发现窗台上此时正来了一对鸟儿在叽叽喳喳跳来跳去,十分有趣。
见公主没有动筷子,兰馨自然而然开始喂她。
刚喂了两口,才意识到这样的举止似乎不合时宜。忙紧张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大家正吃惊地望着她。
“公主殿下,你不能老是这样宠着阿篱。”兰馨见状,吓得立刻上前一步,将怜儿手里的碗筷抢下来。
然后再一看公主,发现她正呆望着窗外,一副对即将由她掀起的腥风血雨无知无觉的模样。
于是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希望她能在这时候说点什么,好缓和这可怕的气氛。
可公主根本没理她,如同失了灵魂的人偶一样,吓得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尤其此时秦大人的脸色,如同夏日里刮起的寒风,冻得人瑟瑟发抖,也吓得她们背脊发凉。
“哪里的话。”怜儿还算反应快,清了清喉咙道,“阿篱与我情同手足,若没有她,韶阳怕是早就没命了。”
说着,她不忘拿帕子擦了擦嘴,稳下心中紧张的情绪。
然后望向男人道:“阿篱年纪善小,不懂事,大人莫要见怪才好。”
经怜儿一解释一请求,房间里的气氛立刻轻松了不少,几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其实怜儿没有说错,当年若不是先皇后救了他们一家,那她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记得娘说,先皇后死后皇上就跟疯了一样,将宫里所以伺候过她的人全拉去陪葬了,唯独她们一家幸免遇难。
是因为先皇后临死前求皇上准许将公主府置在外面,由她们一家照料,才免了她们一家活葬之苦。
“即便如此,某人也该掂量掂量,别恃宠而骄才是。”
突然一句冷冷的男声在室内响起,吓的兰馨她们刚放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刚刚这话可是你说的?”
大家心里正七上八下的时候,突然一声高亢的女声响起。
其实是篱落正百般无聊之际突闻此话,立刻转过脸来望着孟了。
与阿菁她们一脸担忧不同,她脸上的表情是既兴奋又吃惊。
尤其两眼发光,像狗见了骨头一样炯炯有神,令在场的人全吓了一跳。
“就是在下说的,怎样?”
孟了觉得她的问话,明显带着兴师问罪之意,于是挑衅道。
“不怎么样?”篱落突然笑了。
那“呵呵呵”的笑声相当猥琐,有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兰馨阿菁一听,立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其实篱落之所以问,是因为她怕自己听错了,没想到果真是他。
这叫她怎能不激动,木头竟然开窍了,还说出这种风凉话来,实在有趣。
“孟统领,阿篱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她在怜儿和孟了之间来回看了一眼,嘿嘿一笑道。
“不可。”孟了直截了当拒绝。
想起之前,她问影问题的时候,也是这副德行,他才不会上当呢!
“啧啧啧,莫非你是怕了。”篱落神情嘚瑟。
“笑话,我会怕你。”孟了嗤之以鼻。
“那我就问喽。”
她咯咯一笑,仿佛偷腥的猫一样的表情,让孟了忍不住抖了个激灵。
完了,上当了,他心想。
“一,公主喂我吃饭,与你何干?二、主子未发话,侍卫抢着说,可否算恃宠而骄?三、孟统领可曾掂量过自己?”
篱落三连问,直接将孟了问得哑口无言,一副又气又恼又想死的表情。
而怜儿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又羞又窘的低着头。手更是轻轻绞着衣摆,一副羞得要哭出来的模样。
篱落最见不得她这样,于是打趣道:“哎呀!这问题简单,我来教你。”
她望着孟了,认真道:“一、我是她的相公,自然要为她出头。二、任何人面前,娘子最大。三、我掂量过了,完全有资格有能力保护她。”
篱落说的相公和娘子是现在孟了和怜儿假扮的身份。
可她真正的意思是希望他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毕竟她看得出怜儿喜欢他,他也有意于怜儿。
秦夜冕是何等聪明之人,自然听出了她话里有话。
只是孟了和韶阳,两人身份悬殊,怕是没那么容易。
“食不言寝不语不懂?”见气氛凝重,他拿筷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
“干嘛!”篱落叫道,“打人就可以啦?”
“打的就是你,手呢?”见她的手一直藏在桌下,连碗都没拿。
“手残了!”她气呼呼道。
心里随便加了一句,肩膀连着胸,胸残了手岂不是就残了嘛!
而且她这是在帮他们,他打她干什么?神经病。
“成何体统。”
少女语气很冲,态度更是恶劣,气得男人“啪”一声将筷子重重搁在桌上。
篱落吓了一跳,见男人铁青着一张脸。好像要把她大卸八块一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把手拿上来。
过程中她恨不得直接将筷子插进男人的眼里,好眼不见不净。心里更是一个劲诅咒他下地狱。
“需要喂饭吗?”男人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副只要她敢说,他就亲自动手,直接将她喂死的架势。
“不用。”她立即胆怯地低下头,就着饭碗吃饭。
“坐好。”见她整个下巴都挂在碗里,秦夜冕气得一声怒喝。
“你干嘛!我······。”
说着,篱落突然哽咽了,眼泪竟莫名呛了出来。
她已经尽量好好吃了,他还想怎样?她心里委屈。
少女哭了,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滑落,尤其那不敢哭出声,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模样。
男人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严厉了一些,心中有些懊恼。
“阿篱!”这时,怜儿突然大叫起来。
阿菁在怜儿惊慌失措下,已经上前一步。
见公主脸色发白,嘴唇发青,大张着嘴巴喘气,一副马上要窒息的模样,立刻将她打横抱起匆匆往外跑。
那脚步快的跟一阵风似的,还有拿紧跟着跑出去的兰馨,脚步混乱差点跌倒。
怜儿紧随其后,刚跑了两步,忙转身俯身道:“韶阳已经吃饱了,多谢大人款待。”
说完,也快步追了出去。
几人匆忙跑走的惊慌神情,让屋里的人全傻了。
“去看看,到底发生何事了。”
男人皱着眉头,起身去了窗边。
“是。”
孟了应声,快步出去。
但很快,他就回来了。
“爷,她们回去了。”
刚一出去,就见她们的马车跑走了,速度极快。
“不知何事吗?”
“公主不肯说。”他也去问了她
“不过走之前,她们顺走了掌柜台子上的剪子。”这事是掌柜同他说的。
为何拿走剪子?秦夜冕不解。
还有她刚刚为何要哭?是因为他凶了她吗?男人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望着窗台上此时正形单影只傻愣愣的不知道叫唤的鸟儿,心中多了些烦恼。
哪怕此刻外面秋风不燥,阳光正好,也照不走他心中的阴云和雾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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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外室
“兰馨,你这样到底有什么问题吗?”
望着此刻正手拿着一颗药丸发呆的兰馨,阿菁忍不住责备她。
刚刚若不是反应快,怕是公主已经一命呜呼了,她到现在还后怕的一身冷汗。
“我······。”兰馨刚一张嘴就哭了。
其实她也吓坏了,心中更是万分自责,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因为她终于发现药丸有什么问题了。
其实炼制这药丸的水,是上次她上仙山天池打来的水。
她以为连夜制成药了,应该没关系。哪成想这药并没有想象中温和,甚至有些霸道。
刚刚马车上,她情急之下为公主把脉的时候,终于发现了这药的可怕之处。
可她现在不知如何对症下药,感觉茫然又害怕。怕一不小心把公主给治死了。
阿菁望了她一眼,见她整个人面如死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无奈地摇着头,回了内室。
此时,公主正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死了一样。
唯有那深深皱着的眉头和眼角不断溢出的泪水,显示她还有气息。
阿菁不忍心看,吸了吸鼻子,将她身上的衣服褪去。
然后将她放在浴桶里泡着,希望能多少减轻点她的痛苦。
兰馨现在吓得都不敢用药了,所以她只能用清水。
一整个晚上,篱落其实意识很清楚,知道阿菁一直忙着将她抱来抱去,不是泡澡就是擦身。
只是她没办法醒来,感觉身体很重很沉,完全由不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