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跑到了自己在王府的小院前,院中火光冲天,院门外一个人都没有。
林清扬声喊了几次,都没有人回应。
心下稍安,乌茉应该是带着父亲他们离开了王府。
她蹲下来,大口喘着气,思绪从方才激越的猜疑担忧中,逐渐脱离了出来。
来不及多想,待气息稍微平复,她便起身往王府最近的出口跑去。
结果还未靠近王府侧门,她就看到荣安王妃带着一堆人匆匆地赶到了。
也许是走得太急,也许是刚睡下匆忙赶出来,荣安王妃只随意挽了简单发髻,仅有的一枝珠钗歪斜的有些离谱。
只见她满面怒气,又是惭愧又是担忧地指着林清道:“你这糊涂东西!怎么连王爷都不知道避讳!”
林清一脸莫名,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义母,这是怎么了?”
她心知荣安王妃追来,今日必定走不脱了。
但不妨与她先周旋着,看后面能否套出些话来。
“怎么了?我听见走水了,担心你们父女,忙往这边赶,一头撞见王爷还有东苑的丫鬟倩儿,倩儿说你勾引王爷!”
荣安王妃望着林清,仍是满面怒色,再没了先前的关切温柔。
“我?勾引王爷?义父?”
林清震惊到无以复加,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无限鄙夷。
荣安王妃丝毫没有因为她的神情而减少怒意,甚而冷笑道:“你也不必和我赖,现有人证物证,你总是脱不开赖不掉!”
她抖搂出一条帕子,正是林清日常用的,只是不知何时掉了,被人捡了去。
“一条帕子能说明什么,我时常丢落三五个。所谓人证又是什么?”
林清亦是冷冷道。
荣安王妃勃然大怒:“人证自然是王爷!”
林清点了点头,将手负在身后,从容问道:“那王爷和王妃打算将小女如何呢?”
她的语气颇冷,理智的不像临危之人。
“来人,先将林姑娘请到佛堂住着,待我和王爷商量了再说她的处罚。”
荣安王妃话音才落,她身后便走出来几个身形高大的婆子,意欲上前抓走林清。
林清瞅准空档机会,迅速从袖笼中取出一个信号弹。
淡蓝的烟火,冲天而散,开出一朵妖冶的曼陀罗花。
这是个特殊的信号弹,是顾五托人送给她防身用的,守在她附近的方轲等人,一旦看到这个信号弹,无论龙潭虎穴都会前来营救。
荣安王妃脸上怒意愈发浓厚,气得直跺脚。
“我自认待你不薄,你却勾引王爷,烧我王府,现如今还放出这求救信号,是打算让世上的人都知道你在王府的丑事吗?”
“带走!快带走!”
不容林清有半点儿反驳,她一叠声吩咐,婆子们手脚更利索了。
将林清推搡着,送到了王妃日常吃斋念经的小佛堂。
小佛堂灯光昏暗,逼仄的空间里,林清抱膝坐在蒲团上,不敢闭眼。
浓重的檀香,让她有些困顿,靠着手里的针反复扎了几次才得以清醒。
不敢睡,甚至不敢眨眼。
荣安王这对诡异而可怕的夫妻,让她有了更多猜疑。
良久,夜深人静。
王府先前因走水引起的喧嚣已然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听到佛像后面有一阵窸窸窣窣响动。
“谁?谁在那儿?”
林清握紧手中仅剩的一排银针,心中有些慌乱。
“呜呜……”
一个娇弱的哭声从佛像后传来。
“出来!再不出来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林清低喝一声,亦不敢惊动院外值夜的人。
“不要……求求你……”
娇弱的哭声,从佛像后慢慢转到林清面前,一张清秀的小脸显得过于惨白,身型娇小,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浑身上下衣衫残破不堪,一双兔子一样红着的眼,望着林清泪珠连连。
“你是何人?”
林清低声道。
佛像前的少女哭道:“我是西苑的阿雅,我知道你是林姑娘……”
林清见她无甚异常,稍稍放下戒备,从袖笼里取出最的帕子,递到她眼前。
“你怎么躲在这儿?你这浑身?也是被王爷……”
林清欲言又止,只觉得此言不堪出口。
阿雅垂泪,点了点头。
“是,我们被买进王府半年了,也不是第一日如此,只是今日王爷不知为何尤其可怕,我……我怕……我就趁乱躲了起来。”
她望着手上滴满眼泪的锦帕,忽又想起什么似地,忙望向林清,嗫嚅道:“姑娘,你有没有……有没有……”
“没有,王爷没有得手。但是我不明白,为何会这样?是因为我们的长相?”
看着阿雅与自己颇为相似的眉眼,林清心中惊惧更深一层。
阿雅听到她的回答,轻吁了一口气,眉眼间竟然有了一丝喜悦。
“幸甚幸甚!姑娘这样神仙似的人物,若也像我们一样被糟蹋搓磨,那可真是老天瞎眼、世道无光……”
她顿了顿,见林清仍等着,又道:“起先我也不明白为何,王府里姬妾众多,且个个儿貌美,如我这样的中下之姿,为何会被王爷看上……后来我发现,王府里不止我一人有这样的遭遇,暗中留意竟有数十个和我长相相似的女子都是如此,且王爷只在醉酒时那样对我们,平日里却和寻常丫鬟一般无二,绝不多看我们一眼。”
林清心中长叹,这个位高权重的荣安王如此禽兽行径到底是所为何来!
“哦,对了,有一日我洒扫时无意间看到王爷在书房看画,那画上有个女子,貌若神仙妃子,和姑娘长得极为相似,不,那画上的女子竟比姑娘还美些。”
阿雅甜甜一笑,牵动唇角的伤口,又痛得嘶地一声轻呼起来。
林清听得心神一震,忙上前抓住阿雅的手,急道:“你可看到那画上写了什么?”
因为太急,林清一时没看到她手上的伤,直到她痛得掉下眼泪,才急忙松开了。
“对不住,是我太急了。”
林清歉然,亦收了收不宁的心绪。
“我不识字,所以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
阿雅郝然地望了林清一眼,便惭愧地低下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