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何夕顶着个黑眼圈就去了，早自习昏昏沉沉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被张老师一书拍在厚实的羽绒服背面，疼倒是不疼，就是让她无端想起来上次砸粉笔头还连累了陈良。

揉一揉鼻子，揉一揉惺忪的睡眼，拿着书继续呜呜啦啦的背单词。

何夕现在是真的消停了，被指桑骂槐的说是‘小三’后，她再也不造作了，不献殷勤给陈良带早点打水了，也不一会儿喊他借笔一会儿喊他教她写数学题了，乐了个清闲。

这样一来，钱磊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既然何夕没有问题找陈良了，他可就有问题找何夕了。

晚自习的时候钱磊借着要她教他写作业的缘由，贿赂了何夕同桌一排ad钙，就成功换了座位。他在哪叽叽喳喳的问，何夕在一旁耐着性子解答，老班看一向不怎么积极的钱磊如此勤奋，乐的嘴角一咧，眉目慈祥的告诉他，加油！

下了晚自习时何夕照旧开始收拾书包，只是这次比以往要快的多了，从前她收拾东西都是磨磨蹭蹭的非要等到陈良走了她才肯走，今天难得她三分钟解决。

正准备背着包去找陈寒时，一天没被何夕‘打扰’过的陈良转了过来，没什么情绪，跟以往没两样，淡淡的跟何夕说：“今天跟我一块回去吧？我有点事儿跟你说。”

何夕想，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开口拒绝陈良，“不了，陈寒在楼下等我呢。”

陈良还是那副样子，“那我跟你们一起走。”

“你……”何夕其实不是不想跟他一起走，只是因为她的秘密被穆雅雯以那样一种方式公之于众，她这个人虽然脸皮厚但是也是要脸面的，更何况她不想听陈良再拒绝他一次。

陈良依然坚持，“何夕，我送你回去吧。”

“好吧，那一块下去跟陈寒说声吧。”面对这个人，即便被揭开了伤疤，她也没有办法拒绝。

陈良笑了笑，说：“好，走吧。”

本以为一定会答应放行的陈寒，一听何夕要单独跟陈良一块回家，他就有点阴阳怪气了，“你骑得自行车后座镶钻了？”

何夕：“……”

陈良：“好像没有，不过可以找人做一个，但是可能会贵点吧？”

何夕想笑又不敢笑，只是感慨陈良这人耍无赖居然都不分男女的，她之前一直以为他只会跟女生耍无赖的。

陈寒‘啧’了一声，颇为无语，“干嘛啊你？有什么话我不能听的吗？还非得单独说给何夕听？”

陈良又拿出一个必杀技，“哎呀，哥你就让我送吧！我保证完完整整给你送回去！”

陈寒：“……”

何夕：“……”

陈良看陈寒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自己先破了功，忍不住笑了，“行了行了，我跟你微信上不是说过了吗，别这样行不行，咋们还做不做哥们了？”

得，‘哥们’都搬出来了，陈寒千万个怨恨，但是想到他微信上说的话，还是让了，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赶紧走，走走走，别在我面前碍眼。”

得了令，两人就肩并肩走了，陈寒看着他两离去的背影，脑海中涌现出一个不合时宜的词：才子佳人。没错，他虽然挺嫌弃何夕的，但是何夕的颜值确实算得上佳人。至于陈良，可不就是个才子么，全能型选手，一圈里最遭人恨的就是他了。

过了会儿，他又不合时宜的想起来另一个词：青梅竹马，这次说的是陈良跟穆雅雯那惹祸精。

横批：造孽啊！

两人走到学校放自行车的地时，陈良才开口化解了一路无言的尴尬，“其实我今天没骑车。”

“……”那你往这走干嘛？

陈良又说：“走回去吧，也没多远。”

“你今天怎么不骑车？”

“冷，我妈非说让我爸开车送。”

“是挺冷的。”这是实话，北方的冬天真的要命，呼口气都快结冰了。

陈良自然而言的领着何夕慢慢往回走，“你明天生日吧？”

“你怎么知道？”何夕心跳漏了一拍。

“你哥说的。”

“好吧。”确实，在一中除了陈寒也没谁知道了。

“想要什么礼物么？”陈良说的很自然，自然道仿佛两人本就应该这样相处。

“……”何夕沉默了很久，双手紧了松，松了紧，才说道：“你为什么要问我要什么礼物？”

“……”陈良不语，原本以为这样何夕会高兴的，可是她却没有高兴，还问出来这句话了。

他不说，何夕就替他说了，“因为你想替穆雅雯道歉？是吗？”

“何夕，我……”

何夕忍着没有再一次为这个人掉眼泪，维持着声线，“不用你提她道歉，她没有对不起我什么，而且是我先招惹她的，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这是她昨晚想了半天后对她在篮球场的所作所为的总结。

陈良见不得何夕这幅要哭不哭强忍着的样子，毕竟她平时多坚强一人啊，“何夕，不是这样的。”

“我先走了，你快回家吧。”何夕跑了起来，她太难过了，陈良要替穆雅雯道歉，这个事实远比穆雅雯骂她还让她不想接受，决堤的温热水流在她白皙的面庞上不断的下坠，打湿了围巾，还渗透进了脖颈。

太冷了。

这个冬天，漫长的仿佛永远也走不完一般，生拉硬拽的把何夕困在这冰天雪地里。

她拼命的跑，可是就是找不到一个出口，入眼的建筑物都模糊不清，手里摸到的水渍温暖不过瞬息就变成利剑扎像她的五脏六腑，疯狂咆哮的寒风也前仆后继的赶来看她的笑话。

脚下生出的冰块终于冻僵了她的步伐。

她跑不动了。

何夕放弃了挣扎，蹲了下来，嚎啕大哭的阐释着她的愚蠢，她的第一次喜欢，她的16岁最后一天，她的男神要送她的第一份大礼。

陈良追上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漫天的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了下来，少女穿着黑色的羽绒服，黑色的马丁靴，毫无形象的蹲在路边，双手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