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这一刻突然明白了何为手足无措,何为一筹莫展,何为黔驴技穷。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里会涌上来越来越浓烈的慌乱,这个名叫何夕的女孩子,他不是不忍心拒绝,而是让他有了一种倘若拒绝了他就犯了大逆不道的错的感觉。
陈良压下了心头那团不安,走向何夕拉她起身,不再犹豫的给她了一个拥抱,“何夕,我不是要替穆雅雯道歉,我是要告诉你,她那天说的话毫无根据,她在空口说白话。你没有做错什么,真的。”
何夕愣住了,陈良这样说她反倒还张口结舌了。
陈良安抚性的又拍了拍她的后背,把她从他的怀里摆正,伸手帮她擦了擦泪水,问她,“听到了么?”
“嗝~”回应陈良的是何夕的打嗝儿声,约摸是灌了冷风。
“好啦,我送你回去了,走吧。”
“好。”这次是真的不哭了,“但是,我那个……”我还喜欢你呢?怎么办啊?
“何夕,你问太多我会感觉很为难的。”陈良也许猜到了她会说什么,但是他没法回应她,来安慰何夕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是呀,何夕怎么舍得让陈良为难呢,陈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何夕治的服服帖帖,再不会多言一句。
“生日快乐,何夕。”这句话是陈良那天最后告诉她的一句话,她记了半个生命征程,只是谁也没想到最终温暖的祝福在那天以后的几年里,如影随形的牵动着何夕心甘情愿三番五次的重蹈覆辙,沉浸其中。
她收不回对他的喜欢了,本就要抽枝发芽的树木在那一刻争先恐后的疯长,缠着何夕的心脏密密麻麻的裹住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取决于一人。
后来的好多年,何夕甚至想过砍掉心里那棵大树,但是她意外的发现只要根还在,她就永远没办法终结那些绵绵长长的痛处。于是有人建议她,你挖了吧,她又尝试去挖,可是她又发现,根系贯穿了她的四肢百骸把她钉在那里了,大树周围还生出了新一轮的小树苗,她放眼望去这才醒悟——木已成林。
要放火烧山吗?可是烧了不出几年还会长出来新的啊?何夕没猜错,她还没下狠手放火,旧的跟新的就齐头并进的继续蔓延,等到她真正想点火了的时候那个人又一阵大雨浇灭了火苗。
陈良将永远存在于她的心里,以任何她想或者不想的方式。
腊月底26的时候,高三的莘莘学子们终于迎来了高三以后有史以来最长的一个假期。
要放学那天天上飘飘洒洒的下起了鹅毛大雪,何夕望着外面的雪白在高压下找到了稀少的放松感。
来一中不是只仅仅为了陈良,最重要的是这是全市里最好的一所高中,她得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情情爱爱的现在不适合她。
也许想通是一瞬间或者是很久亦或者只是陈良眼里透漏出来的为难。不论是那种,她都控制住了自己再去层见叠出的招惹陈良。
但是红玫瑰与白玫瑰也许是男人的天性,在那个何夕觉得几近完美的年仅17的陈良身上就有了端倪。
她的不再热情,与穆雅雯的突然质问形成了两堵围墙。左手的何夕从前热情似火,满眼是他、在他以为这种热切的喜欢会一直持续到毕业时,却提前被右手边的穆雅雯在墙上打了一个洞;右手边的穆雅雯从高中之后就一直高傲自我,每每都是即将得到时她又临阵反水,给他一个又一个‘惊喜’,在何夕来临之后这种不适感尤为明显。
他就要得到这株白玫瑰了,可是红玫瑰却表现出凋零的迹象了。
所以,他再次犹豫了。
陈良开始了他的‘不习惯’,对待何夕,逐渐有了回应。
放学的时候他说要送何夕回家,这段时间他们也都不骑自行车了,北方冬天经常道路结冰,还是很久不化的那种,骑自行车容易打滑摔倒,本来其实走路也就十多分钟最多二十分钟罢了,但是高中的男孩子们却总是觉得骑自行车好像很好玩,很有自由感,陈良也不例外。
两人走在通往校门口的路上感受到雪无声无息的落下,有一种异样的美。
陈良打破了美,“怎么不打伞?没带吗?”
“不是,下雪而已又不是下雨,这样走在校园里感觉很不一样。”
“是吗?”陈良嘴角扬起来一抹冬日里的暖暖骄阳,“我也觉得。”
何夕很享受这种独处的静谧感,“你爸不来接你?”
“没有,年底他难得给他自己放放假,他比较喜欢我妈,在家陪我妈远比接我有趣。”
“你爸妈……挺有意思的啊。”何夕噗嗤一笑。
陈良很喜欢何夕的笑容,天真无邪中又带着点霸道,眉眼也跟随着自动弯了弯,让年仅17的少女就已经有了初见风情的韵味,“那可不,我经常感觉我就是充话费送的呢。”
“唉,我家有了我弟弟以后我感觉我也是充话费送的了。”这话其实何夕几乎很少跟谁讲过,玩的好的朋友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何况从小就要强的她其实是很怕别人对她投以同情之类的眼神的。但是,每每陈良跟她说除了学习以外的事儿时她都忍不住多跟他说一些她的事情。
“嗯?什么意思?”
“奥,没什么。”说什么呢?怎么可以让陈良感受到她的负面情绪呢。
“明天你要回老家么?”陈良也许看见她眼里的欲言又止,所以适时的换了话题。
“回呢,明天陈寒他爸过来接我们。”
“奥……年初后面几天咋们说不准会碰上哦。”陈良眨了眨眼睛。
“啊?”何夕有点激动。
“你忘记我外婆在那边啊,在这边过了年我们全家要跟我妈一起回娘家的啊。”
“……对。”何夕可能有点傻了,这都忘了,“那……那你外婆住哪在?”她其实更想问,为什么自从初三一别,再没碰到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