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们离去之后,顾府后宅之中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在寂静的长夜里显得有些渗人。
院子里,丫鬟佩环满脸惊慌的看着眼前倒地昏睡的男子,手里的灯烛落在地上,险些烧了地面上的枯叶。
她不过是起个夜,怎么就看见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
一个男子,浑身是伤,倒在了二小姐的院子外,昏迷不醒?
佩环是后院里的粗使丫鬟,年纪又自然不认识如今倒在地上的男子乃是声名赫赫的舒王殿下陆承修,只道是谁家公子遭了仇家报复逃至此地,又或是哪个江湖游侠路经此地。
总归,佩环没顾上人有三急,而是撒腿就朝着听云堂跑。
“夫人,出事了!”
佩环从前在府里受人欺负,得过云绦的帮助,故而对二小姐顾谨更加亲厚一些,但今日府上的下人都知道二小姐已经两日没有回府了,佩环便第一时间去找何氏。
此时已近卯时了。
听云堂里熄了许久的烛火又重新被点燃起来,成了此时汴梁城里最亮堂的一处院落。
佩环在院子里等的焦虑不安,方才太过慌张,没有去查看那男人伤势如何,若是死了可怎么办。
透过那薄薄的窗纱,可以看到里头的人影。
夫人何氏已经起身了。
但听云堂的下人们都知道,夫人是被外头那个粗使丫鬟硬生生吵起来的,所以夫人的心情并不好。
何氏这人颇为看重自己的威仪,只要不是圣上亲自驾临顾府,天大的事儿都得排在她洗漱完毕后。
也不怪她架子大,如今多事之秋,顾疆元一人的确可在朝堂上抵过文臣武将,她儿子是年轻有为的少将军,女儿又早早与咸王殿下定了亲,保不齐日后可登皇后之位,何氏自然心满意足。
屋里刘婆子打着瞌睡给何氏梳头,夫人发髻富贵难梳,梳好发髻以后还要一一为何氏择选发冠,待梳好了头带好了首饰,穿好了衣服上好了脂粉之后,已然又过了半个时辰了。
若是没有这场秋雨,天边该泛鱼肚白了。
何氏懒懒喝了口早茶,这才发问:“什么叫后院里进来个男人,制住了没有?”
刘婆子躬身而答:“说是人晕在了咱们家后院里,身上还有伤,老奴方才已经派府上的侍卫过去查看了。”
何氏皱了皱眉,觉得这件事似乎不是小事,这才起身吩咐:“你们随我过去看看,老太太那边不要惊动了,也别告诉湘儿,免得吓着她。”
刘婆子和几个丫鬟连忙应是,何氏这才出了屋。
外头屋檐下,佩环等的腿都酸了。
“是你禀的事?”
何氏的声音从耳畔传过来,佩环吓的一个机灵,连忙回答:“是。”
何氏抚了抚头上的珠钗,尾音拉的悠长:“带路吧。”
佩环躬了躬身子,连忙把何氏往晚窗阁带。
雨天里天空显得有些昏暗,因了夫人提早起身,顾府路上的烛台里便点起了灯火,一路之上倒是可以看清前路,只是雨天绵绵有些烦乱。
刘婆子给何氏撑着伞在后头走,佩环未撑伞,便在前头淋着雨给何氏带路,好在这两日秋雨虽然一直没停,却下的并不大。
走了盏茶功夫,便到了通往晚窗阁那条小路。
何氏皱了皱眉,她以为佩环说的后院指的是顾府后花园或是后湖一处,怎么竟然是在晚窗阁,怕不是顾谨私会了什么男人吧?
“怎么是在晚窗阁?”刘婆子看出了何氏的疑虑,赶在何氏开口之前问佩环。
佩环一张脸皱成了苦瓜颜色,她怎么知道为什么会在晚窗阁,她不过是起个夜而已!
但刘婆子问话,不能不回。
“回,回夫人,不在晚窗阁里,只是在院墙下。”
何氏闻言不为所动,在她看来就是和顾谨有关系。
走了没几步,便能依稀看见前头举着火把的侍卫了。
天正下雨,这火把极容易就会被雨浇灭,但为了看清楚地上那人,顾府的侍卫们还是勉强点了火把。
远远望着,只见那一处院墙之下众侍卫围着,地上一人倒着,跟何氏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何氏冷哼一声:“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连我顾府的院墙也敢翻!”
那侍卫中的一人皱了皱眉,犹豫道:“夫人,这好像”
不等他的话说完,便又被何氏打断:“以为我们家将军远在朔北,这顾家人就是好欺负的吗,待我查清了你的身份,定要告你一个冒犯之罪!”
何氏一番话还没说完,又担心地上那人没晕踏实再暴起伤了她,便不敢靠的太近。
“夫人,这好像”
“好像什么?”何氏一个白眼翻过。
“好像是舒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