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日子过惯了,谁喜欢腥风血雨兵马交接呢?易守难攻的地方都被人家打的落花流水,何况其他如履平地的城池呢?
虽然裕这几代皇帝下来不如之前强盛,可是军事实力有增无减,与南梁一直是平起平坐,这也是为何二皇子敢堂而皇之的隐姓埋名在京师当细作,因为就是发现了只要他不是做了太过分的事情,一般也就是会被放回国丢人一点罢了。可是一旦天平的平衡被打破,优势向南梁倾斜的时候,他们就要考虑收拾收拾走人了。
沈彻皮笑肉不笑的往前走了两步,活动了一下手腕,随手从旁边副将的腰间剑鞘里抽出来一把长剑,挽了个剑花,几乎是笑着开口:“你们决定好了吗?谁先来送死。”最后一句是疑问句,可是被他用笃定的语气说出来,就仿佛在砍瓜切菜一样随意,不过却多了一点嫌弃的意味。
谁砍瓜切菜还和瓜果商量一下,你们谁想先来?
沈彻觉得这是废话。
不过为了走个场面,在这些心腹面前,他也不好太着急。事实上他巧遇了京师快马加鞭的探子之后,整个人就有点扭曲了。
他现在倒是不着急了,可是赶回来的时候一路风霜,他从未狠心抽打过自己的爱将照夜玉狮子,它也向来灵性,他们默契极好,仿佛是天生的伙伴,结果这一路却给了不知道多少鞭子,只是爱马嘶鸣的声音,都抚平不了他心里的焦躁。
快一点,再快一点。
谢玄墨能将她幽禁东宫里,摆明了沈明姬那日惊世骇俗一言,和谢玄墨离了心,而沈莲棠之前找他哭诉自己腹中有孕,求他安置不要让旁人找到他,现在却被接到了东宫好生养着,这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之前沈彻不想查,后查了才知道谢玄墨近来忙的几乎都没在东宫留宿过,而大婚之夜又是沈莲棠顶包,虽不知这其中是什么天大的误会,可是他没由得高兴,却在听了探子的消息的时候所有好心情都碎成了一片片,被吹散在冷风中。
他差点没怄死。
他一直看不透谢玄墨幽禁沈明姬却好好养着是为了什么,直到他被任命领兵出征龙城他才知道谢玄墨打的是什么算盘。在朝堂之上,谢玄墨委婉的表明了,他是英武不凡,也是天纵奇才,只是龙城古往今来都未有将领收复,若是败了不要紧,只是要给裕朝当头一棒,告诉他们南梁从来不是软柿子,这些年邦交安稳努力维系,不是因为打不了仗,所以哪怕沈彻败了,也无妨,不过败了的话到时候就要送女子去和亲,因为‘恰好’他不日前摸到了裕朝二皇子竟在京师之中隐姓埋名,所以裕朝和南梁半斤对八两,既是给了裕朝当头一棒告诉他们以后不要过分不要想不该想的,又两全其美将二皇子‘送回去’又附赠了和亲联姻的条件,好事善明大度都成全了,牺牲的不过就是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是谁?脚指头想都知道为什么谢玄墨最近有意淡化沈明姬的存在,打的算盘可真是好,明武侯领兵,所以他的妹妹来偿还他战败的屈辱,又是两全其美,这大度的太子,这大度的南梁,谁能说一个不好?
沈彻冷笑,他还不信,他偏要赢,回来看看谢玄墨怎么收场,他意气风发又带着心事去,打赢了龙城就快马加鞭生怕比军马传战胜的消息还快的往回赶,在路上巧遇了他的探子,他真恨不得今日被一箭穿喉的不是裕朝的人,而是谢玄墨。
不论死活?好一个不论死活!
谢玄墨的心是什么做的,沈明姬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说舍弃便舍弃,是为了这江山,还是为了成全他和沈莲棠的私心?
陪在身边的没有一丝一点感情,而一个解开误会说自己有多委屈的,便陡然升起来了所有怜悯爱恋,简直荒唐可笑。
沈明姬在屋子里,眼泪没忍住一滴一滴的掉下来。她是不是在阴暗的房间里五感不通透,所以出现了幻听了?她竟然听见沈彻的声音了,这幻听也和她的脑子一样,十分懂事,这么欠揍张狂让别人上来送死的话,也就只有沈彻那厮能说得出来了。
谢玄墨当然没有心了,稍稍一想就能知道,东宫外面那么多侍卫除了送饭的太监宫女以及谢玄墨本人那天带来的沈彻之外,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怎么就无端给这些细作进来了?不是谢玄墨有意为之,还能是什么?无非是将她当个活靶子,怪不得不由分说将她带回东宫正殿里幽禁,原是给沈莲棠挡刀的。若是她这么早和太子闹掰了,那论起太子身边谁重要,可不就是还身怀有孕的真爱沈莲棠吗?怪不得将沈莲棠藏的这般好,不动声不动气儿的,反倒是将她好端端放在这里。
真是好心思。
谢玄墨如果在这可能真的要喊一声冤枉,幽禁沈明姬的目的不是为了给沈莲棠挡刀,只是和亲罢了,至于守卫不严让人堂而皇之从东宫将沈明姬带走了,这真真是那群侍卫的错,眼见谢玄墨不上心,这群轮值的羽林卫又不是谢玄墨的亲信,自然也就放松了,而来的可是二皇子的两个心腹暗卫还有另外两个功夫强劲的。也是幸存者偏差,谁能想到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打主意打到了东宫头上?
不过不论死活这话是的的确确是他说出来的,他背后也在安排人在查,在京师他的地界里这裕朝的二皇子还能翻天了不成?
龙城捷报今早才送来,他一个太子竟比沈彻还晚知道为什么二皇子要对沈明姬下手,也终于知道那信里写的云里雾里的让他们老实安分退兵是什么意思了。谢玄墨压根就没想到这难啃的骨头龙城竟然被沈彻轻而易举的拿下了,没往这方面想自然也就以为这退兵是逼着他们不战自败呢,本来就是为了威慑裕朝,怎么可能主动退兵?
不说裕朝先退兵,就是再不济也是要和裕朝来使在公堂上商量如何,如果主动退兵,那不是成了个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