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墨现在忙得焦头烂额,他给沈明姬的惩罚竟然就这样被命运轻轻抬手免去了,天意如此,就是不该让他放沈明姬离开,他们的缘分还长着,一个侧妃之位给沈明姬,他还是能安排的开的。只是沈彻动作更快,做事也更狠绝,今日就是来送他们去见阎王的。
沈彻挑眉,看着那群侍卫没一个动的,其中一个更是死死盯着他,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一样,他冷笑一声,剑尖微动,果然瞬间那群侍卫跟下锅的饺子一样,扑腾扑腾的手忙脚乱的就要应战。
二皇子听见明武侯三个字就知道今日自己想走那是天方夜谭了,硬拼不可能,就只能巧取了。还是二皇子亲手压下了亲卫的刀剑,自己迎着沈彻的方向站出人群来,勉强笑着说:“明武侯好身手,龙城易守难攻,南梁开国皇帝要是看到今日,恐怕也要一句后生可畏。你们南梁开国皇帝被神化成了武神在世,都没有明武侯这好本事,只是明武侯不急着取我性命,想来我们之间还有话可说。明武侯在外为国拼杀,你的妹妹却被太子轻描淡写一句不论死活,真是让人觉得兔死狐悲啊。”
二皇子装模作样的继续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龙城之后的城池放别的不及明武侯十分之一能力的去用血肉铺垫拼杀也能造成不小麻烦,何况南梁出名的不就是人多,不就是富强?硬拖着耗着,总能用军中将士的血换来点好处的。明武侯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枕畔之人,外人说来都是鹣鲽情深,最后都能变成不论死活,这位太子妃可真是深情错付啊,明武侯也不要将满腔热血忠心错付了,最后············”
二皇子话还没说完,一把剑就钉在了他脚边,将他的衣摆深深扎过,碎裂了一块,被剑一起钉在地上
二皇子浑身冷汗直流,他看向沈彻,只见对面之人还是笑着,只不过笑越来越冷,眼角泪痣越来越嫣红,他薄唇轻启,开口便是不近人情:“你废话真多。谁说爷没取你性命?你命挺大,有人当了你的替死鬼儿,你还在这里和爷讨价还价,玩起了离心计?”
二皇子汗毛倒竖,是了,他也是投机取巧,要知道沈明姬和这位不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更何况女子和将领的作用,岂可相提并论?
他不过是在搏一搏罢了。
只不过他搏输了。
沈彻这回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剑出鞘时陡然寒光乍见,让人遍体生寒,一看便是收割了许多人性命的利器,而今日裕朝的二皇子,不过尔尔,不过其中之一。
他死不瞑目,一剑穿喉之前听见那如同修罗在世瞳孔都几乎变成红色的人低声说:“她是你能说能动的?”恍惚之间,所有意识消失之前,他还听见那人不紧不慢的低沉嗓音:“征战龙城也好,哪里也罢,爷赢了,是为了回来看她,不是看你这等废物在这里耀武扬威,自作聪明的。”
外面有砍杀的声音,有抵抗的声音,可是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沈明姬竖起耳朵,冷不丁大门敞开,骤然适应不了光线的眼睛眨了眨,有些酸涩。
她脸上泪痕还未干,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干涸的起皮,穿的倒不是亵衣,天头热了,沈明姬不喜欢那麻布亵衣,便穿着织锦红纱做成的本是在外面穿的十分透气凉快的衣服和衣而眠,虽是散着头发,倒是不狼狈,瞧着就跟白日被掳来一样,没有那般不体面,只是她面色惨白,一双桃花眼红着,眼底也是赤色,适应了光线看到了来人之后,眼泪便控制不住,一滴一滴无声的砸在地上,她挣扎着要从地上起来,却发现自己身子在地上委久了都是木的。
这个小黑屋进了光,才能看得清,十分狭小的空间,什么也没有,椅子凳子桌子床铺,什么也没有,别说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就是平民家女儿待的地方也不会这个样子。
她就这样蜷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砸在地上,砸起了灰尘,砸的沈彻的心生疼。
沈明姬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他一身白衣身上沾染风霜无数,却还有外面阳光的余温热度,沈明姬的眼泪很快就洇湿了沈彻的衣裳,为了轻装赶路,他穿的也不厚,沈明姬滚烫的眼泪几乎要将他烫伤了,他从不知女子的眼泪会这样烫,他见过无数人在他面前求饶,流眼泪流的狼狈,也见过同样是沈府女儿的沈莲棠哭着求他,可他只觉得那眼泪没有一点温度,只觉得吵闹,可是如今他被灼烫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一手搂着沈明姬,一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低声说:“我回来了,不要怕。”
沈明姬抬脸,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怕自己哭出声来。
她没有被人抛弃,原来她自己活的那两世是真实存在的,她感受过什么是被爱的滋味,什么是在阳光下面自由的呼吸,什么是期盼着每一日都是温暖的都是美好的滋味,她曾经以为自己曾做了两场黄粱大梦,那真心实意的来自于别人的关怀仿佛就是一场梦,唯一的一点温暖就是这个世界的夏芷,还有一直陪着她的白白,可是白白也不见了,她真的心如死灰,甚至想着,她还是不要做梦了,安安心心的接受自己的死亡就好了。
可是现在对面的这个人,跟她说过,等我回来的这个人,他低声说,他回来了,他不顾她被关了三四天身上的乌糟,他一点点用手指擦拭掉她脸上的眼泪,他说,不要怕。
沈彻一点点掰开沈明姬的嘴唇,她将自己嘴唇都咬出血了都不知道,本就干涩起皮的嘴唇看起来更加狼狈,可是落在沈彻的眼里,只有无限的心疼。
他真恨。
恨自己为什么还顶着这个身份。
恨自己为什么无能为力,为什么自己这么慢,为什么不能在那几年里就摆脱了这个身份名正言顺的站在她身边,不让她去东宫里,不要让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