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姬知道这话说起来太幼稚了,不是原主的性格,自然也不是她的性格,她说起话来也不会这么任性,只是在舒氏面前,难免有些飘忽,且沈明姬实在想不到自己应该还有什么更适合的语气来完善她的人设了,毕竟是要相处一辈子的,让她学着原主那般跋扈霸道外加上一句话七八个弯弯绕绕,隔山敲虎的能耐,她也学不来,所以不如现在就开始填补她的人设,自然而然的过度成伤心过度所以彻底变了的样子。
计划通,套路通。
果不其然舒氏一听大呼心疼,眼泪疙瘩不要钱一样的就往下掉,搂过沈明姬,连说是自己无用,也救不得沈明姬,将自己这些时日吃不下睡不香夜半惊醒的恐惧全都说给沈明姬听。
沈明姬越听心中越不是个滋味,她实在是太心大了。沈明姬从此刻暗下决心,既然以后都要这样生活下来,那么她一定会照顾好舒氏,照顾好沈剑南,真正将他们当作亲人,融入骨血的亲人,将对她好的人都纳入羽翼,绝对不会再以一个看客的身份,荒里荒唐稀里糊涂的过下去。
舒氏和沈明姬说了好一会子贴心话,舒氏止住了眼泪,被沈明姬逗得破涕为笑,又说了一会子家常话,舒氏点了点沈明姬的额头,瞧着她仔细筛选绣线的样子就抿唇笑,沈明姬就是之前想嫁给太子的时候,也没亲手给太子绣过东西呢,都是自己缝两针意思意思,然后就丢给奴婢了,偏还不许那群绣娘出去泄露一丝一毫。
倒是给她这个当娘的绣过不少东西,沈明姬擅长的刺绣针法有许多,双面绣,苏绣,她都略微会些,这略微会些对于沈明姬来说,那就是能绣出来旁人咋舌的精品,只不过她才不喜欢给旁人绣这些,嫌弃累着眼睛,若是熬着了说不得眼睛还要肿胀,那就不好了。
太子都没那个殊荣,这都是被沈明姬卯足了劲要嫁的,那是谁又让沈明姬这么绣了?她这个年纪自然不会用这太新鲜颜色,红底的荷包,那也不是给她的,更不可能是给沈剑南的,她身边那个小丫头夏芷?也不是,虽然那丫头对她忠心耿耿,可是丫鬟再怎么着明面上也要过得去,主子送的东西自然是要用的,尤其是荷包这种赏下来的东西,都是要佩戴上来彰显主子的恩德的,虽然大多数被赐下来的荷包就是绣娘们上贡然后被分给主子们的,哪有亲手绣的殊荣,如果是要给夏芷,沈明姬就更不会用这种红色了,戴出去自己不觉得,看的人可觉得有意,是要从这里讲究的。
沈明姬要强,京中那些小姐被她抢了名头,谁能给她个好脸色或是真心和她交好?所以更不可能是京中的小姐,依沈明姬的性格,既然都不准备和太子继续了,卯足了劲想着脱身呢,那更不可能给皇后太后宫中的人之类云云了。
舒氏实在是想不出来,所以问了一嘴:“你这是给谁的啊?”
沈明姬抿唇不语:“娘亲到时候就知道了。”
舒氏啧了一声,然后笑骂:“你这丫头,我这当娘的也知道不得,好你个小白眼狼··········”
舒氏没说完自己就笑了,沈明姬也笑,母女二人说了好一会话,李福宝在后面听的眼皮子直跳,生生从家常说话听到了骂太子薄情寡义,再到沈明姬日后如何打算·········
李福宝真恨不得给自己耳朵里塞个棉花,这是他能听的吗!要不是主子吩咐了要知道沈明姬都说了些什么,他真的想转身就走。
比如说他真的不想知道沈明姬十四岁的时候为了嫁给太子而努力的时候练舞磨破了脚后跟这种事情,乖乖,这种事情他能,他敢说给沈彻听吗?
沈明姬不一定会有事,他这个递话的人可能被迁怒到当场去世。
夏芷好奇的看着李福宝的脸色从白到青,从青到绿,从绿到白,跟个调色盘一样,她觉得有趣,就打趣了李福宝几句,李福宝瞥了夏芷一眼。
荒唐!
一个主子带出来一个样的奴仆,果然都是一个味,夏芷说话也是能噎死个人。
这一下午,虽然心思迥异,可是这温暖的不掺杂一点功利的氛围却是真实的可以触碰的,李福宝也是在舒氏起身走了之后才猛地意识到,刚刚沈明姬和舒氏在说话,他和夏芷就在后面小声斗嘴,可是沈明姬没有出口呵斥,舒氏也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这一下午竟然是他这十几年的人生里面过的最舒心的一天,不必去担忧那些遥远的事情,更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脚踏实地的落在地上,去用力感受活着的温暖。
他好像忽然福至心灵的明白了为什么主子会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动心了,和她待在同一屋檐喜是真的很舒服,仿佛那些死板僵硬的规矩都自己原地消失了,她能带来的氛围,比之那些冰冷的一点点蚕食着人神智的深渊,温暖太多,一旦抓住一点,就不肯再放手了。李福宝不知道沈彻初见沈明姬是有多尴尬脱节,更不知沈彻于月牙湖酩酊大醉的时候,沈明姬是如何将他心结解开,如何手把手的将阳光递到他手上的。
可能就连沈明姬自己也忘了。
可能就连沈彻都忘记了自己第一次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为一个人面红耳赤的那一瞬间,是多想将这个人锁在怀里永远不放走。
不过还好,还来得及。
沈明姬在灯下穿针走线,手脚利索,好久没有自己动手去做这些女红了,现代针织机器完美的复制出来一件件精美的衣服或是饰品,根本不需要自己人力手动去动手,针脚细密,只不过比起来机器做出来的针脚,还是自己做的更有心意嘛。
就算是这个花边他歪歪扭扭的,也是心意嘛。
沈明姬自暴自弃的扔下绣筐,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