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糖画的也是个老头,手脚麻利地做了一副糖画递过来,又看向王文道:“大婶,既给幼女买了,何不再给小儿买一副?”
李大婶想了想,也是,王文今年也不过10岁,正是喜欢吃糖的年纪,一副糖画也要不了几文钱,便准备又去掏铜子。
没想到王文认真地摇摇头:“我不喜欢吃糖,给小三买了就行,我不要。走吧,祭典马上就开始了。”
其实陈小暮刚才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当王小三接到糖画的时候,王文微不可查地咽了口口水。
毕竟还只是个10岁孩子,哪怕思想成熟,身体却非常诚实地暴露了他想吃糖的念头。
陈小暮笑了笑:“你现在也不大,只有10岁,吃点糖对身体有好处。”
“那就再买一份吧。”
李大婶掏出钱来,吩咐老头又弄了一副糖画。
老头笑眯眯地接过钱,手脚麻利地画了一副鲤鱼的画。
王文便不说话了,接过糖画,并没有第一时间像王小三那样舔。
等大家又开始启程,往祭典的方向去的时候,他才趁别人不注意,偷偷咬了一块下来含在嘴里。
一家人又走了几分钟,远远地已经能看到一个很大的山谷口,那山谷口上方升起一道青色光幕,如一块巨大的半圆形玻璃,将后方整个山谷笼罩住。
陈小暮抬头仰视,那光幕上波光粼粼,夕阳洒下来,反射出紫霞色的光,晚风吹拂在上面,宛如水面般掀起阵阵涟漪,煞是好看。
这就是修仙手段吗?
不愧是修行界排名第9的宗门,用那么大一块光幕把一整片山谷笼罩起来,如果是用灵石布阵的话,每日的灵石消耗恐怕是个海量。
山谷外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大量的百姓,后面的官道上,依旧有源源不断的人正在赶来。
乾浮山作为一个顶尖宗门,先天以上的弟子不是一个小数目,每日消耗的灵米数量非常庞大。因此他们的仙田数量也不少,从外面看似只是一个山谷,其实这个山谷只是入口,里面别有洞天。
据王武说,从山谷进去后,一开始只能容纳十来个人同行,慢慢地就会变得越来越开阔,几百人同行都可以。等进去之后,就会看到一望无际的麦田。
山谷里面的模样陈小暮不知道,但山谷外现在倒是十分热闹,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高台。
这个高台到了晚上的时候,会有乾浮山的收麦表演。
同时观礼嘉宾也会站在高台上俯瞰众生。
沿着谷外空地边缘密密麻麻摆满了摊位,做生意的人最不缺乏头脑,有人搭起棚子,当垆卖酒。有人推着一个板车,就能做地摊。
卖布娃娃的,卖衣服的,卖小吃的,卖农具的,甚至卖兵器的都有。
叫卖声和人潮拥挤声音不绝,陈小暮还看到有人支起了烧烤摊,上面是个铁架子,下面用木炭烤制,烤肉香味扑鼻而来,令人食指大动。
丰收祭典已经远远不是乾浮山收拢稻谷的日子,已经变成了整个乾浮山数万山民共同的节日。
因为这数万山民当中,其中大半都在仙田工作过。
仙田不仅仅是乾浮山的田地,里面同样有无数山民们的汗水。
这一日不仅仅是附近山民,就连南安县城,甚至附近别的县城的人都会过来,凑一凑这个热闹。
只是人一多,就容易发生丢钱事件。
一个老伯在人群中忽然喊道:“我的钱袋去哪了,我的钱袋不见了,大家谁看到我的钱袋了。”
老伯身边顿时人潮一空,纷纷不敢靠近,生怕被当成小偷。
陈小暮他们下意识地看了那边一眼。
李大婶怕惹上麻烦,顿时拉着王文,招呼王武陈小暮他们走得远一点。
王文走了一步,感觉自己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凹凸不平,不像石头,倒像个奇异造型的铁块,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是个小布袋。
“娘,等一下。”
王文低头捡起布袋,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明晃晃的几锭黄金。
这分量恐怕得有好三四斤。
要知道一斤黄金大约能换十三斤白银,也就是130两银子,三四斤黄金最少能值四五百两银子,对于王家来说,哪怕现在有些家财,依旧是个不菲的数字。
饶是王文少年老成,也被这笔巨款吓了一跳,连忙四处看看,见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老伯身上,没有注意到他,才稍稍安心一些。
“娘,你看。”
王文强忍着据为己有的冲动,拉了拉母亲的衣角,将这布袋递过去。
李大婶只瞄了一眼,也是吓得不轻。
要是在以往,别说四五百两银子,就算是四五两银子,对于王家来说都是比巨款。现在虽然稍微有点钱了,但谁不嫌家里钱多?
“没人看见吧。”李大婶低声询问。
王文微微皱眉,摇头道:“没人。”
“也不知是不是那老伯丢的钱......”
李大婶迟疑了片刻,又认真把袋子扎起来,放回王文手里:“去问问那老伯吧。”
王文疑惑道:“娘,你不要吗?”
李大婶不过30余岁,额头落下几缕白丝,满是岁月痕迹的脸上露出个沧桑的笑容,“阿文,咱们家虽然穷,但穷要穷得有骨气。我们不去偷不去抢,不是我们的东西不能拿,如果娘今天不还给人家,有一天去见了你爹,他会骂娘。六叔公如果知道了,也会戳娘的脊梁骨。”
王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陈小暮看过来,询问道:“怎么了?”
王文低声道:“我捡到一个钱袋,不知道是不是那位老伯丢的。”
“我看看。”
陈小暮接过来,看了眼里面的黄金,又把布袋扎好,说道:“去问问吧。”
布袋被他揣在了怀里,两人走过去。
陈小暮问道:“老伯,您丢了钱袋?”
老伯脸色慌张,汗如雨下,连连点头道:“是啊,丢了钱袋。”
其实陈小暮很纳闷,这老伯穿着并不华丽,为什么身上会带这么大一笔巨款。
老伯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叹气道:“这笔钱是主家的一笔货款,我本打算明日送去县城钱庄存起来,但今天是丰收祭,放在家里不安全,就想着贴身携带,没想到还是丢了,要是被主家知道,我这份差事不仅要没,可能还得吃官司。”
原来如此。
陈小暮恍然大悟。
乾浮山是个产药之地,深山老林中野生药材数不胜数,特别是地处南疆,有很多北方没有的奇异蛇虫鼠蚁,这些蛇虫鼠蚁并非普通的爬虫,而都是可以入药的特殊种类,价值不菲。
因此南安县城一直是个药材重地,枫叶镇也算是个药材集中点,有商贾买卖药材,携带大量的货款十分合理。
“不知是多少钱?”
陈小暮又问。
老伯想了想道:“是七锭黄金,每锭5两,总计35两。”
35两金子,也就是3.5斤,跟陈小暮手中布袋里的分量差不多。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问道:“有何特征?”
“这黄金有三锭是南郡钱局打造,两锭是西南官银,一锭东南官银,一锭山北钱局。”
老伯颤颤巍巍道:“每颗金锭下都有印记,如果您捡到了的话,求求您,还给小老儿吧,老朽必定感激不尽。”
陈小暮取出布袋,问道:“可是这个钱袋?”
老伯两眼放光:“正是。”
“这个钱袋是我弟弟捡的,既然这里人多,那大家就做个见证,若里面的确是七锭黄金,打造的钱局也如老伯所述,就当场还给失主。若不是,我便交官。”
陈小暮扬了扬钱袋。
老伯脸上虽心急如焚,但现在既然已经找到钱袋,心已经放下大半,便点点头道:“自然如此。”
钱袋当众打开,所有围观之人全部靠拢过来,黄金一锭一锭取出来。
“南郡钱局三枚,西南官银两枚......”
每一锭仔细检查,确认无误。
陈小暮又把黄金放进布袋,说道:“看来的确是这位老伯丢失的金子,您请妥善收好,此处人多眼杂,若要来凑热闹,下次还是多找几个伙计在身边为好。”
老伯接过布袋千恩万谢道:“多谢公子,老朽今晚就送去县城钱庄。实在是太感谢了,老朽无以为报,这点银子请您收下。”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估计有那么七两。
陈小暮连忙推辞道:“是我弟弟捡的,若他要的话,给他好了。”
王文摇摇头:“娘说了,别人的东西不能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赶紧回家吧。”
老伯颤抖着手道:“多谢这位小少爷了,现在有您这样品德的人,已经不多了。”
“呵呵。”
王文笑了笑,不再说话。
陈小暮道:“您早点回去吧,我们先走了。”
二人又回到了人群里。
老伯立在原地,还隐隐能听到李大婶责怪的声音:“你这傻小子,人家给你银子,为什么不要?”
“可是娘,您不是说别人的东西不能拿吗?”
“对啊,我们不偷不抢,但人家送给我们的,为什么不要?”
“......”
老头微不可查地点点头,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陈小暮他们依旧闲逛。
就在这个时候,骑在王武头上的王小三懵懵懂懂,忽然迷糊道:“咦,为什么我手里有个大灯笼?”
王武纳闷道:“不是你想要,小暮哥才帮你弄的吗?”
“是吗?”
王小三疑惑地想了想,“好吧。”
陈小暮若有所思,回过头看了眼那老伯,人海茫茫,早已经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