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苗来送热水,见大少爷还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禁担忧道:
“今天是少夫人归宁的日子,大少爷再不起,只怕会耽搁了。”
尹小葱正在洗脸,问道:
“不归宁会怎样?”
老实说,她也乏得紧,不太想出门,跟苏夫人较劲的心情好像没那么强烈了。
“这---这奴婢也不清楚---”谢苗支支吾吾地说,“哪有女子出嫁不归宁的呀。总不能有了婆家,就忘了娘家啊,旁人会说闲话的。”
尹小葱放下毛巾,拿起梳子边梳头边想,外人说什么她倒是不在意,就怕老夫人又怨她不懂事,跑来折腾她。谢苗去找管家准备马车,等马车绕到前门,她便爬进马车,并吩咐马夫赶紧走。
“少夫人,大少爷还没来呢。”谢苗道。
尹小葱估计赵承郎还没醒,便道:
“大少爷身子骨弱,就不劳烦他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呀---是大少爷---”谢苗喜道,“少夫人,大少爷来了---”
尹小葱顿时黑了脸,半晌才道:
“哦---”
好个赵承郞,命可真硬,早知道就多揍几拳,揍到他半个月下不来床才好呢!
——
“大少爷,小心头——”
谢苗扶赵承郎上马车,赵承郞看了一眼面色阴沉且以一种古怪姿势趴着的尹小葱,什么也没说,只是紧挨着她坐。尹小葱心里嫌弃,便往旁边挪,可她每挪一步,他就追一步,最后她忍无可忍,低吼道:
“究竟想怎样啊?”
“对---对不起--”
“滚开!”虚伪至极!她用力推了他一把,见他没稳住,砰地一声磕侧壁上,又有些于心不忍,道,“道歉就道歉,非要凑这么近才能说吗?”
他摸了摸后脑勺的包,道:
“长肉了---多亏夫人照料有方---”
“好哇,我就让你再长点!”她抡起拳头又要动粗,却因为马车忽然停下而扑进他怀里。她气得连忙挣爬起来,掀开帘子训那车夫,道,“你会不会赶马啊---”
“夫人---”谢苗连忙解释道,“前边有个孩子---”
尹小葱往前看,确实有个孩子活蹦乱跳地横穿马路呢。想来不是马夫的过错,尹小葱气消了大半,正打算缩回去,却见一小厮钻出来,学着她的口吻骂道:
“你会不会赶马啊?没长眼啊,没看到后边有车吗?”
车夫嘴笨,半晌也没迸出一个字儿来,谢苗气得火冒三丈,还是尹小葱冷静,直接回怼道:
“这位小哥说话可真有意思,我们又不是妖怪,眼睛又没长后边,自然只能往前看---若是换了是你,你能看到后边有车吗?你在后边不看着点,还有脸跑来质问我们,我看是你不长眼!”
“你---你等着---”
小厮气呼呼地走了,尹小葱心想,你算哪根葱,你叫我等我就等啊,我偏不等,便让马夫快马加鞭,迅速驶入三岔路口。谢苗侧头瞥了一眼,发现小厮领着四个壮汉在后边追,那些壮汉腰间均别着大刀,可凶了。
——
马车摇晃了许久,苏弄人又是趴着又是侧着,连续换姿势,感觉骨头都快颠散了,才抵达苏家大门口。看门的小厮一看是她,连忙跑去禀告苏夫人。
“哟,姑爷来了,快进屋——”苏夫人笑盈盈地来迎接。
赵承郞冲苏夫人微微鞠躬作揖,道:
“小婿见过岳母。”
“快别多礼了,快进屋。”
苏夫人直接将他们领到客房,说是怕他们累了,要他们小憩片刻,等酒席好了,再来叫他们。
尹小葱哪是那么好骗的呀,苏夫人前脚刚走,她后脚便出门找“好事”。逛了好一圈,果然瞅见二姐和一公子哥儿在花园里你侬我侬。又是一张生面孔,她敢料定,这就是苏夫人心心念念的好事!
“呦,原来是张公子啊,又来看我二姐啦。”
苏沁人神色大变,那公子一头雾水,道:
“小生姓孙,不姓张——”
“诶?哦——不好意思啊,我认错了,二姐身边的公子哥儿太多了,难免记不住,不要介意啊——”
“苏弄人!”苏沁人火了,恨不得掐死尹小葱。
“哎——姐姐不用这么大声,妹妹听得见。要是没别的事,妹妹就先去外边,帮姐姐放风。想做什么随便做,我听说近年来最流行奉子成婚了。姐姐别恼,我这就走——”
尹小葱一口气跑回客房,笑得直拍桌子。
“什么事让少夫人笑得这么开心啊——”谢苗问。
“当然是好事了。”尹小葱还在笑,道,“我饿了,去厨房帮我弄点吃的过来。”
“是——”
谢苗走后不久,尹小葱听见破骂声迅速逼近,立马站起来亲吻赵承郞。等到苏沁人闯进来,她立马故作害羞地往赵承郞怀里躲,道:
“二姐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还不是拜你所赐!过来,跟我去见爹!”
“不嘛,好好的见爹作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生孩子才是大事。二姐要是没别的事,就先走吧。当然,你要是不想走,想旁观偷师,妹妹也不会介意的。”
“你——不要脸,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怎么就说不出口了,二姐又不是没做过,装什么呢。要不是二姐和准二姐夫们整天滚来滚去,大夏天的,西苑的草坪怎么就秃了呢——”
确实有一次,尹小葱四处闲逛,撞见苏沁人与一男子在草地上压来压去,玩得可尽兴了。要不是二姐的丫鬟在望风,她担心被发现,绝对会上去好好瞧瞧,到底是谁家的公子,值得苏沁人如此拼命。
只是后来不知怎地,竟然没成,据说苏沁人为此还大哭了一场,但不到两天,又有公子哥儿上门找她谈天谈地谈风月。
“好你个苏弄人,今天这事,我跟你没完!”
苏沁人又羞又气,转身拂袖而去。尹小葱却在想,说得好像今天才“没完”似地。她乐了好一会儿,想起赵承郞,立马变脸瞪着着他,恼道:
“方才亲你的时候,你躲什么——”
确实,得知她别有所图后,他便尝试过要终止这场闹剧。
“并非真心。”他说。
话音未落,她便戳着他的心窝,说道: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不许躲!我可以嫌弃你,可以不要你,但你不可以,听见了吗?”
“嗯。”
他暗暗叹了口气,照她这么玩下去,迟早会出事。他怎么样无所谓,问题是旁人可不会这么纵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