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米糕做好了,谢苗也回来了,说是会咬人的狗没有,只叫不咬装腔作势的倒是很多。尹小葱趴在床上,头烧得晕晕的,也不想折腾了,只是吩咐谢苗去弄点凉水来,她降降温,这样会好受些。等到凉水来了,尹小葱又觉得趴着难受,主要是头要侧扭向一边,时间长了脖子又酸又僵,头就更晕了。
尹小葱在靠近枕头的位置画了个圈,又让谢苗找木匠过来照着圈刨洞。
“去,拿点干花、绸布、稻草,给我缝个圈。”见谢苗一头雾水,尹小葱再次催道,“等什么啊,还不赶紧去。”
等到圈缝好了,尹小葱便将圈放在床洞外边,一张简易版按摩床就成了。
她将脸垂直朝下放洞里,感慨道:
“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这样舒服---”
而至始至终,赵承郎未曾出声制止,只是时而露出担忧的表情。尹小葱不让叫大夫,说什么感冒发烧只是小病,睡一觉就好了。
———
婆母赵夫人得知尹小葱在床上刨了洞,不明所以,心中好奇,便刻意跑过来看,隔着老远就听见尹小葱的鬼哭狼嚎。
“赵承郞你倒是用力啊——啊——轻点——对——就是这样——再加把劲,快点啊——出来了——哇呜——”她一把抱住赵承郞,放声大哭,同时怨道,“该死的木匠,也不知道弄小一点——吓死我了——”
当时因为有圈挡着,所以没察觉到大了些,等到布圈变形,头就掉下去卡住了。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老夫人跑过来将尹小葱数落了一顿,道:
“一天到晚就知道胡闹,我看你分明就是居心不良,想坑我们老大,反坑了自己!你说,你是不是想谋杀亲夫?”
“谁坑他了。老夫人你看清楚了,这是洞,不是坑。洞和坑哪能一概而论啊——”为了减轻老夫人的疑心,尹小葱刻意攀附赵承郞怀里,作秀道,“相公待我千般好,我怎么可能害他呢?”
老夫人更加愤怒了,猛跺拐杖,喝道:
“把七出之条给我背一遍!现在就背!”
记得出嫁前,苏夫人还特意派老嬷嬷来叮嘱她,在婆家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其中就有七出之条,还要她背熟了。尹小葱不待见苏夫人,别说背了,看都没看,直接扔床底了。
“一曰,不许——咒夫——二曰,不可克夫——三曰,不可杀夫——”
“你——你——”老夫人气得一阵咳嗽,缓了半天才喝道,“来人呐,家法伺候——”
一看老嬷嬷撸起袖子靠近,尹小葱忙往赵承郞身后躲,同时紧张地高喊:
“还打啊——老夫人——再打屁股就没了,你还想不想抱重孙了——”
事实上她大概记得七出里边写了什么,只是不满老夫人乱来,才故意乱说一通。
“不生就不生,就你这副德行,也生不出什么好货,大不了让老大再添两个偏房。”
尹小葱一边围着赵承郞和老嬷嬷玩捉迷藏,一边回敬道:
“你就作吧你,就怕到时候重孙有了,孙子没了!我就不信你的病猫孙子,伺候得起俩偏房!”
“孽障!”
老夫人怒骂,朝着尹小葱腿弯一拐杖砸下去,没想到赵承郞忽然绕到前头,受了这一棍,当即闷哼屈膝跪地,被砸中的腿弯火辣辣地疼。
“赵——赵承郞——”尹小葱惊呆了,她当时只顾着跑,根本没想到老夫人会暗算她,更没想到赵承郞会嫌命长替她挨了。追她的老嬷嬷也有些不知所措,停在了原地。
更紧张的当是老夫人,忙扔掉拐杖,跪下来检查赵承郞的腿。赵承郞却忍痛制止道:
“孙儿没事。还请祖母原谅孙儿,原谅苏氏——”
“都这时候了,你还要为她求情!你怎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呢!祖母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孙儿明白,但妻不贤,夫之过,是孙儿调教不周,这一棍,不冤枉,还请祖母不要自责。”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
“来日方长,她要是能改,那是最好。她要是改不了,你还是尽早收心吧。你这副身子骨啊,可经不起折腾。”
———
等老夫人走远了,尹小葱才蹲下来查探他的伤势。
“青了——很疼吗?”她问。
他摇了摇头,冰凉的掌心贴着她的额头,柔声道:
“还是很烫,叫大夫吧。”
尹小葱又一次愣住了,本以为他会狠狠训她一顿,调教一番呢。也就是这一刻,心中有种细腻而温柔的情绪无声淌过。
“谢苗出去找床了,我去找谢管家安排。”
她先扶他坐下,正打算出门呢,谢管家先找来了,说是苏家派人捎来一封信。她看不懂上边的字,就让赵承郞帮她看。
“岳母说,明日家中好事近,不能沾晦气,要——要你先不要回娘家,免得坏了你二姐的好事。”
原本尹小葱就没想过回娘家这事,苏夫人来这么一出,她非得回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好事,能让苏夫人如此紧张!
回想起和苏夫人一起度过的欢乐时光,血液又开始沸腾了!她乖乖喝药,乖乖睡觉,就等着养足精神、养好身子,明日回苏家与苏夫人大战三百回合!
半夜,她迷迷糊糊地呼唤谢苗,说:
“热死了---给我拿毛巾---谢苗---谢苗---”
没多久,凉意贴后背上,并慢慢蔓延,她才不喊了。
——
早上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又白又瘦的胸膛。她慢慢撑起身子,举起拳头,朝着他的脸猛砸下去。赵承郎不知是提前预料到了还是怎地,转了下脑袋,使得她的拳头直接落床板上,本能地‘啊’了一声。
“何事?”他惊醒,问。
她连续吹了几下拳头,才边擦热泪边骂道:
“还装!乘人之危,小人!”
难怪昨晚会做那么奇怪的梦,原来都是他在搞鬼!她梦见自己掉进冰窟,变成了老鼠,跟一只病猫抱团取暖。后来不知怎地,病猫在她身上咬来咬去,就是不吃她。
赵承郎有些郁闷,半晌才道:
“夫人说冷,要抱——”
“还敢狡辩!残废啊,抱人不用手用牙齿!我看你就是欠揍!”
说着,拳头又飞了出去。
“夫人---”
“还敢躲!”
床就那么大,想躲开她谈何容易,很快他就调整策略,反过来缠住她。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承郎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受制于她。
“松手---起开---别压我,不揍你了还不行嘛---起开---我有伤!”
苦肉计果然有用,赵承郎一松手,她立马跳起来扑倒他。
“夫人,住手,说好了不揍人的。”他一边防卫一边以理相劝。
“好哇,我不揍你,我咬死你!”结果一口咬下去,全是骨头,吓得她赶紧换个地方,还是老样子。一连换了好几个地方,仍旧是皮包骨,气得她再次抡起拳头,“啃不动,还是揍吧——我尽量温柔——唔—”点!
还没说完呢,就被他以一种非常不入流的方式堵住了她的嘴。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推开他,而是终于找到有肉的地方了,不狠狠咬回去,怎么对得起她的两颗小虎牙呢!
只能说赵承郎太奸诈,跟有读心术似地,且反应敏捷,她怒意满满的报复更像是热情高涨的回应。咬了几口咬不着,尹小葱干脆不挣扎了,心想等他力气耗尽,还不是任她宰割!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赵承郎越啃越精神,以至于她忍无可忍,乘他投入之际,咚咚两拳砸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