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6月

高中的学习任务与初中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课程还是那几门，但面临日益逼近的高考压力，没人能不放在心上。

念昔他们四人成绩都还算稳定，只有沈青衣跟坐过山车一样。哪次月考前被向宇或者刘雨逮到摁着复习一段时间，考试结果就会被老师拿来作为积极上进的典型。但也可能紧接着下一次就立马下滑100多名。

刘雨对此真是又气又恨，可沈青衣几句一哄，她又很难坚持。所以静芝说这都是她自找麻烦。

是的，刘雨和沈青衣捅破了那张纸。

这事儿说来也巧。沈青衣一直认为自己对静芝有些好感，刘雨只是发小。所以看到念昔和向宇甜甜蜜蜜时也鼓足勇气向静芝进行了“所谓的”表白，这是静芝后来学给念昔听的原话。

结果当然很惨淡，静芝对他确实没一点感觉。这让初哥沈青衣很受打击，那几天颇有些自我放逐的感觉。

刘雨本来以为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得知原委后心灰意冷，她对向宇说：“我们也算一起长大，你都能瞧出我对他的心思，他却从来没用心真正看过我。我不能去怪静芝，她没做错任何事，但她让我看清沈青衣心里压根没我的事实，我梦都没得做了。”

理智告诉刘雨她需要调节，军人的女儿身份和从小的教养也不允许她去乞求什么东西。

伤心既然难免，就避开一段时间吧，于是五人组减员成了四人。

沈青衣一开始还没查觉，两三天后才意识到，这时的他只觉得哪哪儿都不习惯。不习惯天天上下学右手边少个人，不习惯没人告诉他每天上什么课拿什么书做什么作业，不习惯下课后听不到熟悉的谈笑声，不习惯没了中午吃饭后塞过来的酸奶，不习惯打完篮球没人递水给他……

如果没发生接下来的误会，不习惯也会慢慢变成习惯。就像之前说过，生活常态是由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情打破的。

那天下午课外活动时间回来，沈青衣和向宇趴在走廊栏杆上向下望，看见正准备上楼的刘雨被人拦住了，一个子高大，模样清秀的男生站在了刘雨面前，不知道唧唧呱呱说了些什么，然后递出了一封信。

刘雨拿着信，看着男生的背影走远，然后似乎犹豫着什么慢慢上了楼。

向宇只要不是与念昔相关，大多时候都是很冷静的。看到沈青衣火急火燎跑下去的架式，他一把抓住了沈青衣的胳膊，“你要干嘛去？”

沈青衣不明所以地看着向宇，“你没看到那个鬼头鬼脑的男人给刘雨递了什么吗？我得问问去。”

“问问？”向宇冷笑地看着他，“你以什么身份呢？你又不是她妈，你又不是她爸，只不过是她一个发小而已。”

向宇第一个反问抛出来时沈青衣还想着争辩，可当后几个问题出来，他却觉得无以回辩了。“他能怎么问呢？”

沈青衣浑浑噩噩进了教室，趴在课桌上，头一低就不说话了。

等到念昔几个进教室时，就看到了一个萎靡不振，大受打击的沈青衣沈青衣。

“他怎么了？”念昔望着向宇问。

向宇神秘一笑，“别管他，他在自我觉醒中。”

念昔不明白，还想问个究竟时，被向宇摸了下头，轻轻一拉带走了。

班上同学对这两人亲昵行为都习惯了，老师们都视而不见呢，谁还去管闲事。

主要两个人成绩都不错。尤其念昔，进校来大小考试就是一直稳定在年级前三，老戴看着他俩就是笑。

放学后，那个男生过来继续找刘雨，沈青衣看到后脾气突然爆发，出去后冲着那男生腿肚子上就是一脚。刘雨急得拉都没拉住，正要发脾气，被沈青衣像土匪抢亲一样扯走了，吓得没有走的172班同学一愣愣的。

“你干什么，跟个野蛮人似的，不问青红皂白就踢人，你能耐啊，沈青衣？”刘雨觉得他越大越不懂事。

“是，我能耐，再能耐有你厉害，都早恋了？！”沈青衣说起来就气不顺。

看着他生气的样子，听着他伤人的话语，刘雨觉得好没意思。“沈青衣，你是我的谁呢？你管我做什么？你可以喜欢静芝，我怎么就不能喜欢其他人呢？真是莫名其妙！”

“阿雨！”看着转身要走的刘雨，沈青衣急了，他一把箍住了她，才发现和他一起长大的小女孩已经是个窈窕少女了。“我不准你走！你把话说清楚，不对，你听我把话说清楚！”几乎是用吼的沈青衣也惊住了刘雨。

她使劲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开，退后一步说：“你说，我听着。”没人知道当时刘雨心中有多紧张，她对沈青衣接下来的话充满了期待。

“阿雨，”好像又要哑火的沈青衣咳咳两声貌似给自己壮胆。“我不喜欢你和别的男生在一起，想着就难受，看见了就更不行。与其这样，我就让你永远没机会让我难受。”

“所以呢？”刘雨面无表情地反问。

“所以，……”闭着眼睛的沈青衣往前走了一步，紧紧拥住刘雨，把下巴轻轻搁在她肩膀上，简短而有力地说，“我是笨蛋，现在才发现自己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说完此话的沈青衣大气都不敢出，他从没想过在刘雨面前会像个小孩儿一样紧张。

可是几秒过去了，没有回应，沈青衣心下一凉，他移开头，正准备再说服刘雨时，发现这个从小到大，他印象中只有爽朗笑容的女孩竟然哭了。

女孩的眼泪因为珍贵所以让人心疼，特别对于很少人前流泪的刘雨来说。沈青衣搂住她，吻向额头，“小雨，别哭，之前是我混蛋，你当我是个不明白的，别计较我傻。以后特定不会了。”

刘雨这时好像缓过点劲儿了，她略带鼻音地质问：“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向静芝告白过！”

沈青衣苦笑了下，他能说自己之前昏了头吗？说了小雨就能信吗？可不解释也不行啊，他这时很想向老大在这儿，支个招儿也行。

算了，老实说吧。心下一横，“我是试过，也没做希望，被拒绝了其实不是多伤心，就觉得特没面子，不是因为什么求而不得。”

“那你今天？……”凭着对沈青衣的了解，刘雨知道他没撒谎，可伤心在前的她就想听沈青衣亲口说出。

“我看他给你递情书就烦躁。”那对刘雨存在觊觎之心的男生，沈青衣觉得一脚都轻了点。

刘雨听了虽然对他因此发现了自己情感觉得开心，但想起来缘由又觉得搞笑。“那不是给我的，是托我给静芝的。”

“什么？”沈青衣大吃一惊，他和刘雨双眼对视，两个人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就这样，追追赶赶十几年的两人终于在高二这年打开了天窗。

沈青衣从此生活开始了新体验。按他的话说，有人管着了，哪怕多了约束他也乐意。为什么？因为没人再敢打自己女孩的主意。

高172班有两对“神雕侠侣”已成高二年级中公开的秘密，如果说以前还有别班人不时议论一二，在会考和高考的压力面前大家都只会关注自身了。

不过马上要会考的念昔他们可没想到在考场会遇到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