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看见伊人泛舟水中央，渐行渐近，几乎伸出手就能触到了，却突如来了一股激流，轻舟又飘远了，徒留心中无限的失落感。

郑逸南脸上的笑意凝滞。

“她是觉得我明明能帮她，却不肯，所以有些怪我。”

“因为你们相爱过，所以你帮她是应该的，分内的事吗？”

方雁南的语气平静如无风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郑逸南的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南南，你知道的，我就没有爱过她。”

“你们郎才女貌，相爱也是应该的。”方雁南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为郑逸南解嘲。

郑逸南叹了口气，有种无力感：“那我以后再不见她了。”

“我乏了，想睡会去。”

方雁南神色恹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往卧室走去，留下郑逸南独自怅然。

方雁南给自己制定了详细的日程表，把除了睡觉以外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从打扫卫生、洗衣煮饭，到烹茶读书，外出散步，事无巨细。

每天晚上睡前，她还会写总结，记录自己读的什么书，读了几页做了多少半成品出门散步走了有多少步

如果是和郑逸南一起完成的，她会在这一项前面画一颗红心。

要是郑逸南凑过去看她在写什么，她会再加一项郑三岁又偷看我写日志。

但有一项，方雁南却没有写在日志里。

她几乎每天都会把易老师的事翻出来问一遍。

郑逸南一开始有些惴惴不安，但见她就是问问，语气和问“今天天气如何”差不多，便耐着性子听她说，不厌其烦地给她解释。

但似乎，他给的答案总不是方雁南想要的。

周五早晨起来，吃过饭，郑逸南就打开笔记本电脑，对照订单开始打包要发的货。

“你今天上午不是有课吗？”方雁南一边配货一边问道。

她仍记得郑逸南去年的课程表。

“这学期就周五下午有一节课，我今天请同事帮忙代课了。”

从把方雁南接回家后，郑逸南就寸步不离的陪着她，好像生怕自己一个转身，就会又把小娘子给弄丢了。

方雁南把一个平安牌装进密封袋里，慢斯条理地用手指一点点把袋子口捏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同事说，学校里喜欢你的女大学生，一波一波的。”

“”

这话让郑逸南没法接，便没有应声。

他一件货包完，却不见方雁南把下一件货递给他，便抬起头来看。

小娘子似和手里的密封袋较上了劲，把袋子口拉开，合上，再拉开，再合上。

她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但双唇紧抿，背部的线条紧绷着，整个人看着有些僵硬。

郑逸南沉思片刻，起身将方雁南拦腰抱起，放到窗边的小沙发上，揉了揉她的头，用一本书换走她手里的小袋子，自己继续配货打包。

方雁南跟个乖萌的洋娃娃似的，郑逸南把她抱到沙发上放下，书摊开塞到她手里，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她一动不动的眼睛仍盯着郑逸南之前打开的那页书。

只是，郑逸南的沉默不语，让洋娃娃的面色越来越暗沉。

快递小哥把货取走之后，郑逸南坐到笔记本电脑前，打一份文档。

等他把文档打完，已经中午了，小娘子没有做午饭。

“南南，去收拾一下吧，我们出去吃饭。”

坐在沙发上的人好像没有听到，只是睫毛微微跳了一下。

“吃完饭，下午和我一起去我们学校吧。”

郑逸南又说了一句。

方雁南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她慢慢站起身来，往卧室走去，行至转角处，似乎脚步不稳，用手扶了一下墙。

落在墙上的那只手，几根葱指微微颤抖着。

郑逸南正在检查刚才打的文档，没有看到。

几分钟后，方雁南换了身白衣红裙，走进卫生间。

郑逸南跟了进来，用手背由上至下抚过方雁南的胳膊：“会不会有些单薄了？”

“今天天气暖和。”方雁南一边梳头一边应道。

“怎么不穿我给你画的？”

郑逸南要去接小娘子手中的梳子，帮她梳头，反被她推出门外。

“想怀旧一下。”

没什么情绪的说完，方雁南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紫光檀做的发簪攥得太紧，硌得方雁南手心生痛。

她深吸了一口气，站到镜子面前，把头发梳好，用簪子盘起。

春天，这只发簪刚完工，郑逸南给她扎了个小发咎，第一次亲手把发簪为她插上时，她指着发簪上展翅的大雁，笑问：“就不怕我飞跑吗？”

郑逸南吻着她的额间发际：“等南方出生了，天高任你飞，我给你保驾护航。或者，我和南方一起在家当留守儿童，守候倦鸟归巢。”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如今南方都该满月了。

方雁南的手情不自禁地抚着肚子，脸上的表情欲笑不笑，似哭非哭。

郑逸南牵着方雁南的手，一同走进办公室时，里面坐着的除了她之前见过的连衣裙老师和短发老师，另外还有一位男老师和一位女老师。

郑逸南逐一介绍，方雁南淡然含笑地打招呼，对郑逸南以未婚妻的身份介绍她时，连衣裙老师和短发老师所流露出的异样神色假装不察。

郑逸南带她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温声道：“南南，你先在这坐会，我去去就回。”

“嗯，你快去忙吧。”方雁南冲他灿然一笑。

郑逸南恍了一下神，方雁南回来之后，还是第一次笑得这么好看。

他宠溺地摸了摸方雁南的头，目光坚定地大步走出办公室。

受连衣裙老师和短发老师低气压的影响，郑逸南离开之后，办公室里无人说话，气氛有些凝滞。

方雁南倒是若无其事，和上次来坐在这里时一样，从桌边的一摞书里，随意抽了一本，拿在手上边看边微微笑。

郑逸南先去了趟资料室，把上午码好的文档打印出来，然后走进校长办公室。

前后不过半个小时左右，郑逸南就回到了办公室。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方雁南以为他是去上课了，有些意外。

郑逸南目光明亮地望着方雁南，嘴角微弯蓄着笑意，脸上的线条分外柔和，像打了一层滤镜，把棱棱角角全都隐去了。

“我辞职了，下周开始就不用再上课了，过些天来办剩下的手续就可以了。”

“郑老师，你辞职了？”坐在一旁的男老师惊讶地问道。

“嗯，辞了，以后专心在家陪夫人。”

郑逸南转身去回同事的话。

方雁南垂下眼睫，遮挡住视线，以眼角余光朝连衣裙老师和短发老师飞去诡异的一瞥。

背光而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