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郑逸南对方雁南的离开,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徐曼丽气得猛拍吧台:“老郑!你搞什么!你又怎么把她惹着了?”
“糍粑她吃了没有?”郑逸南没什么表情地把话题岔开。
“吃了。”
徐曼丽没好气地说完,又道:“这东西这么普通,你还指望能把她的脑子给吃好了?”
“婚礼她去不去?”郑逸南仍是不接徐曼丽的话。
“也没说。哎呀!烦死了,就你这温吞吞的性子,再加上她那有事烂肚子里的脾气,你们这点破事,什么时候能解决完!我走了!再在这你待下去,我都要抑郁了!”
徐曼丽狠狠翻了郑逸南一个白眼,把小挎包往肩上一甩,摔门离开咖啡馆。
她刚出门,突然又折返回来。
刚才喊着让老板娘发红包的侍应生,因为才来没几天,还不太熟悉环境,被宋奕哲安排当门童,他麻溜地打开门,把徐曼丽又迎了进来。
徐曼丽盯着他瞪了几秒,朝他腿上狠狠踢了一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
好歹算是出了一口气,徐曼丽吸了一下鼻子,又瞪了郑逸南一眼,这才离开咖啡馆。
郑逸南抬头看了一眼,一脸懵正龇牙咧嘴捂着腿的侍应生,无奈地叹口气,又继续低头洗虹吸壶,擦桌台。
初八那天晚上,他一回省城就给方雁南打电话,可是怎么也打不通。
他又发微信,这才发现自己被方雁南给拉黑了。
昨天王阿姨还打电话过来,问他有没有把糍粑带给南南。
他说了谎,说南南还在外地,没有回来。
其实他知道方雁南已经回来了。
初八那天晚上,他就拿着糍粑去找她了,远远看到她房间的灯亮着,但是他快走到楼下时,灯却关了。
他看到关灯前,窗边有个人影闪了一下。
分明是看到他了,才故意去关的灯,就是表示不想见他。
可是方雁南为什么突然间又不愿意见他,郑逸南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方雁南离开咖啡馆刚回到家不久,叶亭枫电话就到了:“雁南,你下午有空吗?”
方雁南:“嗯。我想见你。”
叶亭枫:“去我那吗?”
方雁南仍是只有一个字的回复:“嗯。”
叶亭枫:“那我现在过去接你,方便吗?”
方雁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声线:“我自己打车过去吧。”
然而叶亭枫还是听出了轻微的哽咽声:“雁南,我已经快到了,你过五分钟后,就可以下楼了。”
方雁南坐在淡绿色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茶。
茶的味道很特别,除了茉莉花味,还有一缕草药香,让人心绪宁静。
墙上蓝天大海的画换了,变成一片盛开的向日葵,热烈、明艳的亮黄色花瓣,与橘黄透绿的花盘,铺满了整个画面。
叶亭枫坐在书桌前,观察着方雁南的微表情。
“雁南,你喜欢这幅画吗?”
方雁南把目光从画上敛回,摇了摇头。
“那我还是换回原来那幅吧。”
“不用了,画挺美的,我只是不喜欢关于向日葵的传说。”
“愿意和我分享一下吗?”
方雁南用嘴吹着杯子里的茶叶,她一吹,茶叶便沉下去一点,旋即又浮上水面。
“你不是想听我说家里的事吗?”
“你准备好了?”
方雁南没有回答,又低头对着杯子连吹了几口气。
叶亭枫注意到,她的睫毛又和刚才一样,闪了几下,目光犹疑不定。
“雁南,你先坐,我去再煮壶茶,这个茶,要煮久一点,味道会更好。”
叶亭枫走去外间,用养生壶把茶煮上,拿出手机百度向日葵的传说,一共查到三个。
海洋女神发现自己的情人太阳神爱上了波斯公主,她向波斯王告发,波斯王震怒之下,下令将自己的女儿活埋。太阳神得知此事后,彻底断绝了与海洋女神的关系。痴情的海洋女神日日凝望着太阳神驾车东升西落,最终化为一株向日葵。
水泽仙女对太阳神一见钟情,但一面之后就再没有遇见过他。水泽仙女每日凝望天空,追随着太阳神的行程,日渐憔悴。后来众神怜悯她,将她化做一株向日葵。
有一个农夫的女儿叫明姑,受后母百般凌辱虐待。一次岳母用皮鞭抽打她,不慎失手打到前来劝解的亲生女儿身上。后母又气又恨,趁明姑熟睡之际挖去了她的双目。明姑逃出家后,不久死去,坟上开出一朵向日葵,终日面向阳光。
三个传说都很悲伤,叶亭枫一时也无法判断,方雁南究竟指的是哪一个。
他拿了一盒巧克力回到房间,取了一粒剥开,连锡纸一起递给方雁南。
方雁南把巧克力含在嘴里,锡纸拿在手上,灵巧地折叠,做成一个阔裙子,长舞裙,翩翩起舞的舞娘,放在手心里。
“你的手真巧。”叶亭枫称赞道。
“是梅姐教我的。我被卖掉后,就再没见过她。”
“是被卖到你这次过年回去的家庭吗?”
“嗯,我养父是编制外的小学老师,养母是外地人,比养父小十四岁,想着当老师有固定收入,就嫁过来了。”
“结果她刚嫁过来,养父的工作就被人顶替。当时我养父的母亲还在世,骂养母是扫把星。”
“没过多久,老太太中风,瘫在床上,村里人也开始讲难听话,说都是被养母克的。”
“老太太瘫了三年多,快去世之前请了个风水先生,说他们家得找一个名字里带男或同音的女孩子养,才不会绝后。老太太就逼着养母去找孩子。”
“我养父有腰疾,干不了农活,人又老实本分,家里的好地被村干部硬给换了,他也不敢去理论。养母本来就不太会种地,收成不好,家里穷。”
“她不想领养孩子,但老太太骂,村里人也指着她骂,后来没办法了,她把嫁过来时,养父给她买的金戒指卖了,又去医院卖血,才把我领回去的。”
“一开始,养母对我还可以”
方雁南停了下来,眼睛盯盯地望着墙上的向日葵,那黄中带橘的颜色,很像蛋黄。
那时候,她喝不惯玉米糊,养母有时会给她煮个荷包蛋,还会放点糖。
“她把我带回去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而且是在带我回去之前,就有了身孕。”
“村里的传言很难听,说她嫁过来几年都没怀孕,出去一趟就怀上了,我养父腰又不好,谁知道她怀的是谁的孩子。”
“还说,他们家穷得一清二白,哪有那个闲钱领养孩子,搞不好我就是她跟别人生的野种。”
“后来顾子期大了,跟我养父长得很像,没人再说他了。”
“但看我跟她长得也不像,村里人又说我是她买回去的童养媳。再后来,还有更难听的。”
背光而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