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雁南看石头那憨样，脸上笑着，心里暗自腹诽，多情种，就知道招蜂引蝶，跟那谁一样一样。

这样想完，方雁南又声音很轻地“噗”了一口气。

与其说是在怨那谁多情，倒不如说是在嫌自己没出息，都逃出来这么远的距离了，还是会忍不住地想那谁。

石头好像在路中间发现了什么，狗头低垂，鼻子都快挨到地上了，轻手轻脚地往前走几步，又倏地被吓到似地后退一步，接着又猛然朝前一扑。

然后就见石头跟学青蛙跳似地，往前一扑一扑的，模样十分滑稽。

“这路上，蚂蚱多，石头是在捉蚂蚱。”

老人见方雁南眯个眼睛看不清，解释道。

“它捉到过吗？”

“有时能捉到一只憨的。”

老人这句话讲得抑扬顿挫，喜剧效果十足，方雁南被逗得连笑了几声。

从他们身后开过来一辆中巴车，石头无知无觉地仍在路中间捉蚂蚱。

方雁南绷紧了神经，伸手想唤石头快回来，老人在她肩上拍了拍，示意她无须提示。

眼见车就快驶到跟前了，石头跟长了后眼似的，头都不回，往路边一跳，还很绅士地坐在路边目送中巴车远去。

方雁南莫名就想起与那谁刚认识时，每次送她回家，他都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目送她的样子。

简直就跟石头是同款。

然后她又笑自己，干嘛老把他跟石头联系到一块。

方雁南又“噗”了一口气，叹自己真是没出息透了，连想他都不敢光明正大，还要拉上石头垫背。

继而，方雁南又感叹，人和狗，终究还是不同的。

人是会离开的，但狗不会。

狗一但有了归宿，就会老死在这家，终生不会背叛，永远不会离开。

就好像自己，走了这么多年，终究又回来了。

哪像不忠不义的某人，明明都许给她了，居然趁她不备，把她手机里存的“郑超大宝”的名字都给改掉。

方雁南突然心情有些败坏，为自己这一路上接二连三地想起某个人。

人真是奇怪，越想忘的越是忘不掉，逃离得越远，思念却反而越浓。

快走到镇上时，迎面驶过来一辆奔驰车。

石头顺风伸着鼻子嗅了嗅，比车更快地跑了回来，冲着老人和方雁南“汪”了几声。

方雁南顿时有种预感。

其实也算不上是预感，级的奔驰，在这个小地方能有几辆？

车缓缓驶到二人身旁停下，从降下的车窗里露出王远洋的笑脸。

“顾老师，招娣，你们是要去镇上吗？”

“哎！招娣又回来看我了，陪我去镇子上买些东西。”

老人抬起一只手挥了挥，微笑着与王远洋打招呼。

王远洋从车上下来，打开后座的门：“上车吧，我送你们过去。”

方雁南站着没动，不失礼貌地浅笑了一下：“都已经快到了，就不耽误你了。”

“不耽误，今天是父亲节，我本来就是特意过来来看望顾老师的。”

老人听到“父亲节”这三个字，眼睛亮了一下，头转向方雁南，一激动，手又抖了起来，眼角还隐隐有泪光闪烁。

既然人家是来看老人的，方雁南不好代为作主，便由老人自己拿主意。

“那就上车吧，一会还要买狗粮，挺重的。”

老人话才说了一半，石头已经窜上车去了，吐着舌头笑哈哈地趴在脚垫上。

狗生第一次坐车，它显得格外兴奋。

“嘿！这狗还能听懂人话！”王远洋适当地表示了一下惊奇。

方雁南却听出来了，他明显是在讨好老人。

果然夸到老人心坎上了，老人一边坐上车，一边笑呵呵地跟王远洋夸赞，说石头如何如何聪明，如何如何懂事。

那副自豪的神情，一点儿都不比朋友圈里的“晒娃党”逊色。

心机男！

方雁南暗自腹诽，却也只能无奈地跟随老人上了车。

“顾老师，三七粉快吃完了吧，我又给您带了一些过来。”

王远洋一边掉转车头，一边说道。

“谢谢你，不过不用麻烦了，我已经买回来了。”

方雁南真受不了王远洋的过分热情，忍不住替老人回绝了他，语气既不冷淡，也不显热情，分寸拿捏得刚刚好，唇角还微微上扬，挂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招娣，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顾老师教过我，学生孝敬老师是应该的。”

“你和顾子期长年在外，我这个做学生的近在咫尺，如果都不来关心一下老师，那岂不是太没人情味了？”

王远洋语气诚恳极了，话也说得漂亮。

可方雁南却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一时又找不到反驳的点。

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话说得有问题，但因为气势强硬，气场又够强大，还偏偏能让人觉得他说得就是好有道理。

子女孝敬父母，那是义务，学生孝敬老师却是情分。

王远洋把情分当义务，摆明了没拿自己当外人。

等方雁南想明白时，车已经到了镇上。

王远洋陪着老人和方雁南先去买菜。

方雁南挑好了菜，老人就接过去，放到石头背上的口袋里。

到了卖猪肉的摊子，方雁南要去挑排骨，老人拉住她，扭头喊道：“石头，你去。”

石头走上前，把每片猪肉都闻一闻，然后把爪子搭在一片猪肉的边上，还很注意不让自己的爪子碰到肉上。

卖猪肉的商贩笑：“顾老师，石头又猜对了！这片是今天刚杀的。”

王远洋看得有意思，夸了句：“石头真聪明。”

方雁南也看乐了，一高兴，想也没想就接了句：“我们家石头随我，一教就会。”

王远洋听不懂这个梗，微愣了一下。

他知道方雁南说的“石头”是指狗而不是他，但心里还是有种挺微妙的感觉。

老人侧过身看着方雁南，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沟沟壑壑盛满了慈爱。

老人把装排骨的塑料袋，也放进石头背上的袋子里，跟在方雁南身后走。

石头咬住老人的衣襟，嘴里“呜噜呜噜”地叫唤，却是不肯走。

方雁南回过头来看到了，问老人：“石头要干嘛，看到它女朋友了吗？”

背光而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