樛木听闻响声,微微抬了抬眸,便见是静姝颤抖着站在他面前。
“你…”樛木的唇干裂的很,此时眼下都是乌青,他被绑住的手腕微微动了动。
静姝慌的浑身发颤,她愣了一瞬随即急急忙忙的上前,“先生!先生你可还好?”
樛木苦笑了下,却也说不出什么了。
静姝手忙脚乱的去替樛木松绑,待看到樛木背后那皮开肉绽的血迹时红了眼眶,她咬了咬唇随即说道,“先生,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你出去!”l
樛木吃力的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那原本清秀的指尖此时没了血色,“你如何…”
静姝却不急着回答,先将樛木从架子上放下来,“今日宫中出了大事,我母后…”
她说着面上浮起痛楚,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便说道,“总之,皇祖母宫里此时防卫最为松懈,我观察了好几日,今日才得到机会,你且快随我出去!”
樛木突然失去了依靠,腿一软便滑倒在了地上,他撞在那木架上发出痛苦的哼声。
静姝一惊,只觉得心揪着,仿佛被掐住了命脉似的喘不上气,她怎么都想不到,平日里那个看起来慈祥敦厚的皇祖母竟是这般心狠手辣的人。
“先生,我扶您起来。”静姝说着将樛木架在她那瘦弱的肩膀上,她咬了咬牙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不知道先生…该用什么药,便都…拿来了,待出去…再交由先生!”
樛木用了些劲,自己站直了些身子,“宫中…出了何事?”
“先生,莫要在问了。”静姝苦笑一声转移了话题。
母后的事情是被父皇撞了个正着,丝毫抵赖不得,可叫她如何相信母后会做出那般的事情。
樛木垂下眸,却也是不在追问,看静姝的样子,想来前面定是乱成一团。
越往地牢的外面走,越见得倒在我地道里的守卫。
樛木清咳了一下,“这些人…”
静姝搀扶着樛木,额上渗了不少的吸汗,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母后曾给我不少迷药,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
樛木却是面色暗沉了下来,他微微的推开静姝,竟是站定不在前进了,“我走不得。”
静姝愣住,着急的问道,“这是为何?先生若不走可哪还有命能活着?”
樛木摇了摇头,“这是孝懿太后要我走,我自然不能让她如愿了。”
孝懿太后是何人?
那些守卫他都细细的瞧过,都是些武功深不可测的,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便被静姝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给伤到。
想来,孝懿太后是要用他钓大鱼呢?
静姝却着了急,“皇祖母既然要先生走,先生为何不走呢?”
樛木却只是沉默不语,一时间地牢里竟沉默的可怕。
静姝捏了捏衣角,她倔强的别过头,可那颤抖的肩膀却让樛木察觉得到。
“静姝你…”樛木微微抬起手,也有些无措,他哪里见过女孩子这般模样,逍遥阁里的女子个个彪悍,孟燕昭那一往无前的气势更是让人小瞧不了她。
静姝抬手抹了把眼泪,带着哭腔开口,“先生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肯随我走。”
她试探性的伸出手,还是抓住了樛木的袖角,“我不知道先生有什么任务,可先生不爱护自己,这般的作践自己,可曾想过想要爱护你之人的心吗?”
樛木僵硬在原地,清秀的眉目里也生了几分波澜,静姝那有些无理取闹的模样在他眼里倒映,便如春雨晕了他的点墨,在纸上乱作一团。
“先生,静姝从未这般的记挂过谁,唯独你,静姝愿公子平安喜乐,长命百岁才好。”静姝说着便笑了,只是那笑看起来拘谨得很。
樛木并未作答,却并未推开静姝来拉他的手,他向前走着,逐渐看见前方的点点光亮。
他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被折磨着,却不觉得那光叫人欣喜,拉着他的这人或许才是最耀眼的光彩。
从假山后绕了出来,静姝伸出小脑袋四处的看了看,确认无人后这才扶着樛木向一处不显眼的冷宫走去。
樛木的目光却停留在静姝脑后那银铃般作响的珠钗上,恍然间他想起那个一同饮酒的惬意午后。
与那日不同,他看向静姝小心翼翼牵着他的手,或许只有今日与那日不同。
他掩下眼中的思绪,却见静姝推开一扇尘封许久的门,那门吱呀作响,在静姝的身边扬起无数细小的尘土颗粒。
静姝轻抬广袖,有轻轻的喷嚏声响起,与灰尘一起落在了樛木的心上。
“先生快进来!”静姝说着,随意用袖子擦了擦那屋子里尘土封住的木椅。
樛木刚踏入便微微的咳了咳,他却看向在那方手忙脚乱掏着药的静姝,“你这是…”
静姝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都是去先生房里拿来的,先生快看看有哪些是用的上的!”
樛木点了点头,随即从那桌上随意挑了几瓶。
“先生可需要…”静姝皱了皱眉头,看向樛木背后那深深浅浅密密麻麻的伤口。
樛木一愣,也点了点头。
他缓缓褪去外衫,精瘦却有力的身体露在静姝的面前,静姝的呼吸微微一窒息,却还是深吸了口气,将那药瓶打开。
这药性极烈,刺激的樛木浑身发颤,“此处灰尘甚多,长久暴露伤口反而不利于伤口愈合,且快!”
静姝额上渗出汗,她点点头,随即精细的将药粉都倒了上去。
樛木疼的晕厥过去一瞬,却又立刻狠狠咬了舌尖,一丝血迹从他嘴角渗出,他却不做丝毫停顿的将衣衫套了回去。
“先生…”静姝一惊,“先生这是做什么?”
“静姝,宫里到底出了何事?我既然逃了出来便得想个万全的法子回去,你可知林大人如今在何处?”樛木一抹嘴角的血迹定定的问道。
静姝闻言却是别过了脸,她许久的沉默,衣角都被她捏的褶皱。
“你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便自己去寻,也是无碍的。”樛木轻声开口,似柔风般吹进静姝的耳里。
燕飞景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