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朝廷中,虽然现在正在打仗,但是在大年三十除夕之夜,皇帝赵瑞泽还是按照往年的传统,在皇宫之中宴请百官,祭拜地,祈求上苍和赵氏祖先,保佑南楚度过此劫。
百官们在一团和气中吃吃喝喝,欣赏着宫廷的歌舞,享受着繁华一梦。这番醉生梦死的场面,和前方战场的萧条艰苦的条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真的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群臣举杯,向皇帝齐颂:“祝圣上万寿无疆,祝南楚海晏河清!”赵瑞泽听着群臣言不由衷的祝福,笑着和他们干了此杯。万寿无疆?海晏河清?这些场面话,在现下来,仿佛是个笑话。
可是赵瑞泽什么也不能,他看着宴间鼓乐齐鸣,歌舞翩然,众人言笑晏晏,觥筹交错,仿佛南楚还是当年的那个大楚,还是那样的强盛的朝廷,举国上下,还是一派繁华的景象。
赵瑞泽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静静的看着这虚假的繁华景象。可是这繁华过后,又是什么呢?等歌舞停止,宴会结束,他们还是得面对前方战事,面对项羌可怕的敌人。
而在丹阳城,则是真正的热闹非凡。虽然他们的军队在南楚打仗,但是项羌百姓一点也不担心,他们早已认定,项羌铁骑所向披靡,无人能担他们一直坚信着,项羌必胜。
叶勒依按照传统,也从金宫中出来,和文武百官一起度过除夕夜。她今穿着一套华丽的红色长裙,头上带着亮闪闪的琉璃配饰。簪子一摇一摆,随着叶勒依的身形轻轻的摆动。她笑着和诸位大臣碰杯共饮,遥祝远方的可汗马到成功。
后来,草原上的篝火燃起,年轻的男女又开始围着篝火跳舞了。叶勒依望向那边,跃跃欲试,但是她现在是“叶勒倾”,一个温柔文静的女子。尤其是现在她身为可敦,不能再像之前,随心所欲的跳舞高歌了。
大国师拓跋晟在宴会开始时,一直默默的观察着叶勒依的神态和表情。万幸,叶勒依学着姐姐的神情,保持着笑不露齿,温文尔雅的特性,矜持的口吃着肉,酒也是微微喝一口就放下,还得假装不甚酒力的样子。
秦络的位置,恰巧在大国师拓跋晟的边上。在大国师打量着“叶勒倾”时,秦络也在按照观察着大国师的一举一动。果然如他所料,大国师现在对叶勒依起疑心了,只是没有抓到把柄,才未公开叶勒依的身份,将她拿下。
“叶勒可敦,我敬你一杯。”拓跋晟终于打算亲自出马,验一验“叶勒倾”的真假了。
叶勒依微微有些诧异,但她不好拒绝,只得笑道:“怎能让大国师敬酒,您在青云是拓跋氏的长辈。我应该向您敬酒的。”
“可敦一晚上都很安静,看来不甚酒力?”拓跋晟举起自己的酒杯,“今的酒是五十年的女儿红,是从中原带过来的。不知可敦,是否喝得习惯。”
原来是中原的酒啊。叶勒依心道,怪不得她没有喝过,怪不得如此美味。知道叶勒依看着眼前美酒不能一杯干了,是多么痛苦的事情。但是姐姐酒量不行,这在草原中,大家都知道的。
“我……我对酒没什么研究,不过大国师敬我的这杯酒,我一定干了。”叶勒依差一点酒自己喝得惯喝得惯,结果在最后一瞬间反应了过来,原来大国师是在套自己的话呢。
大国师道:“我们都知道,叶勒可敦酒量不好,就不必勉强。还是您妹妹叶勒依厉害,听她曾经喝倒过好几个男人呢。”
叶勒依真想,我都喝倒过好几个男人,干一杯酒根本不算勉强。但是她现在只好咽一咽吐沫,微笑道:“那我就随意了,多谢大国师体谅。”
叶勒依的嘴唇碰了碰酒杯,然后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美酒。看着大国师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她真的不知该哭该笑了。
这真是太痛苦了,把她的酒瘾勾了起来,却不让她喝个痛快。叶勒依真有种不管不顾,直接抱起酒坛大喝一场的冲动了。
还好这时候秦络及时的赶来了,他端起酒杯对叶勒依道:“我也来敬叶勒可敦一杯酒,感谢可敦曾经替我解围。”
“区区事,何足挂齿。”叶勒依笑了笑,举起酒杯,“秦大人,请。”
拓跋晟看着秦络过来了,无法继续试探叶勒依,只好转头离去。秦络挡住拓跋晟的视线,撑着大国师不注意,叶勒依仰头爽快的把杯中酒喝的是一滴不剩。
“爽了吧?”秦络早就在旁边看见,叶勒依看那酒的眼神,仿佛是饿狼,恨不得生吞活剥了。
“爽爽爽,太爽了!”叶勒依放下酒杯,哈哈大笑,“秦络,还是你最懂我。”
“喂,镇定,你姐姐不是这样笑的。”秦络赶忙提醒,在场的可不只有大国师一个人,他挡得住大国师的视线,但是旁边的大臣们还有很多呢。
叶勒依闻言,下一瞬间立马收敛表情,回归正常,“秦大人言之有理,下次我不会再忘形了。”
“噗”这次是秦络没有忍住笑意,这样一本正经的叶勒依,真是不太适应啊。
阳城的新春,是从喊杀声中开启的。一大清早,守岁的百姓们刚刚准备回去睡觉,便听成为喊声滔,项羌开始攻城了。
所有百姓都异常紧张,昨夜好不容易平定下来的心,此刻又悬起来了。他们也没有瞌睡了,都躲在家中,藏好孩,拿起桌山捕,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阳城的士兵们,虽也在过春节,但是士兵们一直在轮流站岗守卫,积极备战郑项羌铁骑出动的第一时间,冯汝炳就已经知道了消息。
冯汝炳冷漠的望向城下席卷而来的铁骑,他们的马儿跑得飞快,卷起阵阵尘土。马蹄声阵阵,仿佛能将大地都给踏碎了。但冯汝炳和南楚的士兵们毫不畏惧,他们冷静的看着那些士兵,等到射程距离之内,冯汝炳一声令下,发令道:“放箭。”
无数箭矢向城下纷纷射去,拓跋冽并不指望着第一波士兵就能冲到城楼之下,于是没有在意。然而拓跋冽不知道的是,翻过年后,南楚士气正盛,而项羌的士气,则因为思乡,渐渐衰落低沉了下来。
冯汝炳敏锐的发现,项羌冲击的骑兵们,气势没有之前那样充足。攀爬云梯的速度,也不如往常那样快了。冯汝炳抓住战机,鼓舞着全军士气,“兄弟们,项羌不行了。我们除夕夜约定好的,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守住阳城!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城楼上的士兵们怒吼道。
“好,记住自己的承诺,为了阳城,为了楚国,给我狠狠的杀!”
“杀!杀!杀!”接连的喊杀声从城楼传到项羌士兵的耳朵里,他们发现,城楼上的弓箭,射击的更加密集了,南楚的攻势也在增加。他们想起南楚士兵昨日彻夜高歌,顿时士气一落千丈,连打仗的心气都没有了。
这恐怕就是老将和新手的区别。拓跋冽一心只在战略战术上谋划着,而冯汝炳则懂人心。他明白麾下士兵们的所思所想,懂得如何提升士气,如何鼓舞人心。
这一仗从清晨开始,击托兵是申时末,项羌士兵们再次以失败告终。他们早已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失败。从刚开始的不以为然,到现在的毫无信心。每一次他们眼睁睁看着能够爬入城楼,攻破大门,但还是被冯汝炳精准的指挥给击败了。
二王子拓跋凌在军营里一直等候前方的战况,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终于不得不开始考虑,是否还要耗在阳城,项羌到底能不能赢,以及后方粮草供应是否跟得上等等问题了。
拓跋冽下了战场后,二王子拓跋凌不得不将这个问题,搬到明面上来讨论了。
二王子拓跋凌分析道:“我们储存的粮草已经消耗殆尽了,再拿不下阳城,恐怕粮草不足,军队要面临断粮的情况了。”
“现在士兵们开始想家,军心不稳。”忽图鲁将军也道,“反观南楚,今日之战士气旺盛,战斗力比以往更加强盛。”
拓跋冽听忽图鲁将军此意,言语之间,似乎在责怪他没有让士兵过年。他立刻反驳道:“我亲自上战场,还不够鼓舞军心吗?你们身为将领,连续几个月攻不下阳城,不好好反思,反而怪我?”
“可汗,忽图鲁将军不是这个意思。”二王子解围道,“阳城不破,我们都很心急。忽图鲁将军不过是一时心急口快……”
“还有你,后方一出现问题,就推给秦络身上。”拓跋冽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你也是在怪我,怪我用错了人?”
二王子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三番五次怀疑秦络,可汗就是不听。因为这不仅是在怀疑秦络,更是在怀疑拓跋冽看人用饶眼光。而现在的拓跋冽,早就不是几年前的那个孩子了。他内心的自尊,和身为可汗的权威,不允许有任何人质疑他。
最终,拓跋冽固执的道:“我不管粮草问题,也不会去管军心不振。这些都是你们要解决的。我只管攻下阳城,其余的杂事,我不想听,也不必和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