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在自己嘴上划了一道，表示打死不说。

举手和安朵做个拜拜，就要走。

“哎……”安朵却是犹豫一下，咬牙叫住小伙子，“你，你记得找个好地方啊！别要那些边角旮旯，穷山沟……”

“小姑奶奶，你这是整人不是？”小伙子无奈的回身，“下乡哪有什么好地方？再好也是比不过我们城里，有商品粮吃，铁饭碗端，旱涝保收，绝不会饿着。”

安朵恼羞似的伸手拍了小伙子一下，“徐立，你话怎么那么多？我，我不就想着……”

徐立摸摸鼻子，好笑的看着嘴硬心软的安朵，“我劝你，要是不想自己后悔，可别打这个主意，真要弄出去了，想回来可是比登天还难。那些傻乎乎的，到了乡下，一个个哭爹喊娘的，熬成了人干，也是没人可怜……”

安朵心头一颤，有些后悔，不该一气之下就去找人，但是想了一会，有安阳在，穆胜武的眼睛永远不会落在她身上，她就狠狠心，“都是爹生娘养的，别人能做的，她怎么就不能？徐立，别说那么多，你就照我说的那样，悄悄在名单上添个名字，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要走的时候，任你是什么书记县长的女儿，也要下乡去！”

想到安阳走了以后，穆胜武就是她的了，安朵也就不在意是否良心会不安了。

安阳，别怪我，谁让你总是来碍我的眼呢？

徐立摇头叹气，还是答应了。

谁让他就是喜欢安朵呢？

就连安朵要整治的人是她的姐妹，也是心甘情愿帮她。

“那个，”安朵咬着唇，看着徐立，“谢谢你啊！”

徐立一愣，在他面前骄傲的像公主一样的安朵，什么时候这么温声细语过？

心中狂跳，嘴里则是不怕死的继续调笑，“真要谢我啊，简单啊，今晚电影院有好看的，咱俩一起去？”

安朵恨恨的瞪了他一下，“走了！”

徐立怔怔的见安朵头也不回的进了家属院，面上方露出些苦涩来。

他这种人，怎么能奢求安朵的眷顾呢？

想起乌鸡眼似的家人，徐立烦躁的吐出一口气，那种家庭，自己都想逃离，可别再害人了。

徐家同样是组合家庭，而且还更复杂一些。

同父异母的，同母异父的，还有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为了家里的一点好处斗得是满地鸡毛……

徐立有亲生爸爸，亲生妈妈，却不是爸爸妈妈最疼爱的孩子。

爸爸心疼年幼丧母的长子长女，妈妈偏心没有亲生父亲照顾的儿女。

只有徐立，作为徐家最小的一个孩子，却是爹不疼娘不爱的。

或许也是有爱的，只不过，比不上其他儿女罢了。

从小只在那个家里得到冷漠忽视，养成了徐立骨子里凉薄的性子。

这次安朵开口，哪怕知道她做的不对，徐立也只是担心安朵会后悔，内疚，而不会考虑安朵的姐姐是否无辜。

摸出上衣口袋的烟，徐立点燃一支，也不吸，只是看着在渐渐朦胧下来的夜色中橙红色的烟头……

……

安家的气氛有些凝滞，安阳有些呆滞的看看爸爸，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下乡？

三天后就去？

这，这太突然了……

怎么会这样？

安朵也是吃惊，随后，她高兴起来，只觉得上天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刚要耍手段让安阳下乡，离胜武哥远远的，没想到……

安朵差点乐出声，眼睛余光扫了一下家里人，都是一副凝重的，不敢置信的表情，偏过脸，安朵掩饰了一番，省得脸上表情太过明显。

虽然现在大家都不可能注意到她，每个人都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安大哥张了张嘴，试图缓和气氛，“爸，怎么突然说这个？不是说好了吗？等我以后……”

“没得商量！”安爸爸硬邦邦的甩下这句话，疲惫的揉了揉眼睛。

安阳回过神来，有些不满，她想质问爸爸，可是看到他满脸倦意，又心疼起来。

爸爸一向疼爱他们兄妹，一定是有了什么事，逼的爸爸不得不这样做！

“爸，到底是为什么呀？我能不能不去啊？”安大哥急了，他工作的好好的，也有了心仪的女孩子，怎么会愿意下乡？

乡下能是什么好地方？就是他没去过，也是听说不少，更别说自家外婆在的村子还离他们这里不远。

外婆家里有爸爸帮助，扶持，几个舅舅也算是脱离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都慢慢的端上了铁饭碗。

就这，在村里数一数二的人家，也是难得吃一回肉，更别说有多少新衣服穿了。

一年能穿一套，那就是很不错的日子了。

安大哥下意识的忽略外婆家一长串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什么的。

孩子多了，再是铁饭碗，也吃穿不了多好啊！

安爸爸头痛，儿子太不会看眼色，太直白莽直了一些，真要送到远地方，自己也实在放心不下。

要不，老大就送到岳母那里，安阳乖巧听话，送到战友那里？

安爸爸皱眉思索，不停考虑这样操作的可行性。

不行，不行，太近了，万一被人知道了，自己一出事，那就会牵连到……

还是按照一开始打算的那样，把孩子们都送到战友那里。

那里是大山，地处偏僻，远离大城市的那些乌烟瘴气，难得波及到。

又是靠山吃山，地里的庄稼不多，没那么多农活可干，家家都有一手打猎的好本事，孩子们去的时候，多带点钱票，自己要是没出事，也会按月补贴……

真要是到了那一步，只能寄望于可托生死的老战友了。

安爸爸很是不舍，但是不得不理智一些，早做打算！

“小阳，你和你大哥先走，爸爸会安排好的。”安爸爸下了决心，“这几天你就不要去上班了，早点收拾好东西，被子衣服那些，多装点……”

那地方离县城远，什么都不容易买到。

想到这里，安爸爸又打算明天自己也请假一天，给儿女准备一些药物带过去。

听老战友说，他们那有村医，水平还不错，就是喜欢摆弄些草药……

草药不错，西药也要备上……

“把家里的布票都找出来，给孩子多做一身棉衣换洗……”

安爸爸转头嘱咐张姨，张姨愣愣的看着他，只觉得往日让自己心安的男人陌生的可怕。

听听，他心心念念的全是他自己的儿女，满心不舍，真是拳拳慈父之心啊，真让人感动。

张姨想生气，想发怒，想呸他一口，想摆出个冷脸给他看。

可是，她还是低低应了一声，“好！”

心中满是悲凉，还有对自己的唾弃！

这个男人，也是生活在一起十多年了，真到了出事的时候，考虑的却是他和前面那个女人的孩子。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十多年，几千个日夜，就不能让他对自己和自己女儿有有同样的安排吗？

心中翻涌着不岔，怨恨，张姨面上却是一片平静。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为了女儿，也怪不得自己了！

安爸爸像是忘了家里还有两个活生生的人，只是拉着安阳兄妹殷殷叮嘱……

“爸爸，我……”安阳嘴唇蠕动，想告诉爸爸自己和穆胜武的事，又怕这个时候说，只是给爸爸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