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个日日夜夜啊！我每天晚上都在反省自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招致你这样的对待？”

“可是不对啊，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孟佳人自己的眼里也渐渐蓄满了泪水，现在的她好像和高中那个无辜女孩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连流泪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左眼的泪从眼角往下落，右眼的泪从眼尾滴。

这就是巫玉笙最想看到的，孟佳人的眼泪。

孟佳人流着泪，眼睛却不怎么眨，她有意瞪大了眼，好让巫玉笙看得清楚泪水的轨迹。

“你满意了吗？巫玉笙？你现在满意了吗！”

“你赢了，你看到我哭了，你现在满意了吗！”孟佳人的嘶吼一声比一声大，震得巫玉笙忘记了言语，忘记了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

“我的高中，我的人生，还有我的家人，都被你彻彻底底地毁了！”

“你这个贱人，贱人，去死吧贱人！”孟佳人脑子唯一那根清醒的弦彻底崩断，她举起手里的匕首用尽全力朝着巫玉笙的心脏刺去！

巫玉笙瞳孔闪烁，但是身体却像被定住了一样不能动弹。要不是身后的周与桃拉了她一把，她的心可能真的要被扎穿了。

“小心！”周与桃急呼道。

巫玉笙被拽的踉跄了一步，表情却还是木的。

孟佳人看一击不成，立刻抬高手臂又来一次！

“住手！”

一声暴喝止住了孟佳人的动作，她回身去望，是周与深！

在最初的惊愕过后，她立刻将刀尖对准了周与深，大喊道：“别过来！”

周与深只能停下脚步，他扶着门框，神色焦急，一双眼睛更是牢牢打量着姐姐的情况。

温泉池已经变成了血池，周与桃将巫玉笙拉到了自己身边，她对上弟弟关切的眼，摇了摇头暗示自己没事。

周与深的心这才安定了几分，一开始看到眼前的血红时，他差点急到冲上去和孟佳人同归于尽！

还好，还好，姐姐没事。

孟佳人看到周与深，忽然有点想笑。

“你来了啊？是被这个贱人的叫声引过来的吗？”

周与深看到她这个近乎神志不清的状态，差点忍不住内心的怒火呵斥，不过他知道现在孟佳人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不能激怒她，要让她冷静下来。

周与深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着急。

他用最平稳的声调问道：“佳人，你这是在干什么？”

孟佳人听到这个问题，甜甜一笑，“报仇啊。”

她本就不是甜美可爱型的女人，脸上现在血泪混合，再扯出一个笑容来，十分可怖。

“那你是不是，也要报我的仇？”周与深扫了她一眼。

这倒让孟佳人有点难以回答了，她低头思索了一下，再抬起头时，眼睛里多了几分嘲笑。

“周与深，说真的，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毕竟，你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光。

在生命最灰暗的时刻，在最肮脏的那条小巷子里，是周与深的出现，让她的世界重新鲜活。

“可是，你也很让我失望。”孟佳人终于当着周与深的面，说出了压在心底的话。

“如果你只是从曾琴手里救下我，哪怕一次，我都会把你视为一辈子的恩人。可惜，你的心也是黑的。”

孟佳人想起周与深对自己提的那些要求，觉得可笑至极。

“你明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笑的人，却要求我时刻扮可爱来逗你笑，拉我进你那可笑的后援群，还让我当群主。”孟佳人说着，真心实意地笑了。

“太可笑了，周与深，真的太可笑了。”孟佳人笑着笑着，脸就变冷了，“也对，从头到尾，你都和那个贱人一样，把我视作玩物，视作可以逗弄的狗。你和她，从来都没把我当过人看。”

虽然此刻，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是她，但是，心最空的人，也是她。

冬日的午后，风还是很冷，穿透她早已破碎不堪的胸膛，无情地带走心脏周围的暖意。

好冷啊，从内到外，好像都只能听到风呼呼的声音呢。

周与深看着孟佳人，眼睛里翻涌过许多情绪，最终化作一团浓云盖住所有，只留下一个表面平静的假象。他开口，嗓音微微沙哑。

“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我的吗？”

孟佳人嗤笑一声，“周少，我最后再喊你一次周少。你现在是打算洗白自己了吗？你想说什么？想说你其实并没想过害我？想说你其实也有一颗柔软的心？”

她的眼角又划过了一滴泪，但她却是笑着的。

“不。”周与深轻轻摇了摇头，他张开嘴好像想解释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将所有说辞都吞入腹中。

风裹着那一句话，钻进了孟佳人的耳朵。

他说：“你又怎么知道，那不是我保护你的一种方式呢？”

这是周与深最平静的一个时刻，面对孟佳人暗暗期待却故作强势的眼神，他终于还是说出了内心深处的想法。

先是惊愕，再是不敢相信，或许还加了点后悔，最终是彻底的疯癫。

孟佳人大笑起来，手里的匕首跟着挥了几下，她大笑着流泪，高喊道：“骗子！你们都是一群骗子！”

“想骗我放下匕首？想骗我放过你们？死心吧！骗子！”

“来啊，一起同归于尽吧！”

孟佳人的眼睛定在温泉池旁那一盏比血还要鲜艳的纸灯上。

这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计划。

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孟佳人已经握紧匕首，冲到了纸灯面前，一把掀开灯罩，露出里面被剪断的电线。

金黄色的铜丝暴露在空气中，无形的电流穿梭其中，时刻等待完成自己的使命。

“这次，谁也别想拦我了。”孟佳人眼里迸出绝望但又释怀的光，拉起带电的电线就要往温泉池子里跳。

和她距离有些远的周与深根本来不及阻止，他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双目苍凉，他伸长双手用尽全力去够那个黑色的身影，可是无论身体如何前倾，指尖却连她的衣角都触不到。

不该是这样的，她的人生和他们的人生，都不该如此。

作者题外话：世界上只有一个周与桃，但却有千千万万个孟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