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夜色淹没了整个京都,便是皇城,此刻也粘稠在一片昏暗之中,偶有霞光闪烁,定睛远眺,方才能看见是一颗嵌在房岭的巨大夜明珠。
因为不论黑夜多黑,皇城里总有斑斓光芒不减,似是银河中星光璀璨,故名曰摘星楼。
余统领已在摘星楼外躬身良久,这摘星楼静的可怕,半天也见不到一个人影,分明是皇城里最神秘的地方,但却鲜少有目光聚集到这里。
余靖深深明白摘星楼对于皇城的重要性,若是摘星楼塌了,那么皇城离颠覆也不远了。
只因为这里是摘星楼,天下名士、俊杰有求之所。
他就这样一直弓着身子,虽是元婴肉身,这般体态站个十天半个月也毫不费力,但总归是有些枯燥的。
人一枯燥,就会乏味,乏味就会胡思乱想,更何况余靖带着疑问而来,自然思绪万千。
“那苏狂我看不透,虽然实力有着绝对性的压制,但总有种后背着凉的感觉,到底是何种原因使然?”
“即便是他开了宿慧,也不至于这般凌然视危。我生平也见过不少宿慧开启之人,便是魔头在世,也断不可有这番近乎狂妄自大的傲气。”
“想不透想不透啊。”
他越想越觉得头疼,苦觅原因无果,又感黑夜寂静清冷,当下已有了归去之意。
“也不知师为何还不出来?往常这时候都把盏高歌了。”
这在寻常人看来几乎与圣人无异的师,与余靖的关系却好到了极点。听师口述,说余靖是他有缘之人,这世定当殚精竭虑,护他周全。
余靖自然信以为真,这师不仅修为高深到让人看不透,隐隐有皇朝第一高手的样子,同时一手天命算术更是超绝。
按照他的说法,可九天揽月,下可五洋捉鳖,无论你如何神秘,两指跃动便可通览前世今生。
至于未来,与普通的术士不同,他从来只给自己算命,其余人等一律无干,当然,除了余靖。
用余靖自己话来说,我也是一脸懵逼。
他也不理解这个地位超然,隐隐盖过一品大员在陛下心中地位的师为何会对自己这般照顾。要知道,被一个男人用近乎爱慕的眼神天天注视着,任谁都受不了。
而且这师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都狠狠压他好几头,余靖很多时候都是处于敢怒不敢言的境地。
今日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来摘星楼讨教,但与他意料中的似乎有些不同,这个以往还未待他到门口便早已等候多时的师,今夜格外迟钝。
他直起身子来,望向天空,正欲离开,下一刻彻底傻了眼!
本来如同黑幕一般的高空触手可及,忽然闪过一抹清亮的白光,裹着一团炙热的火焰,如同无尽的深海翻起惊涛骇浪,那道光仿佛带着滔天怒意誓要将这天斩成两半!
待得那光芒如同盛放的花儿越来越明媚,余靖的眼睛也白茫茫一片,难忍刺痛,流出无数酸泪。
他瞪大着双眼,想要看清那究竟是何物,眼球一片刺红,竟流出鲜血来!
指甲刺破手掌,他浑然不知,眼睛越瞪越大,瞳孔开始涣散,但其中的光芒却愈来愈闪亮!
在那等浩大的威势面前,元婴期的他如蝼蚁无异!
靠着一股强横的意志,他竭尽全力想要从那白茫茫一片中寻找某种东西的影子,便是几近晕厥,也咬牙圆睁双眸!
他闭了双眼,终于看清了!
那是何等锋锐的一把剑!
从九霄怒斩而下,将这黑夜硬生生劈开,满世白昼!
皇城里数股气息都在快速移动之中,显然都是为着那把剑的落点而去,它的突然降世,势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余靖闭了眼睛,那把剑的落点离这里很远,它暂时不作他想。刺目的疼痛感如潮涌般袭来,同时摘星楼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整座高楼忽然剧烈晃动起来,摇摇欲坠!
“师!”余靖疾呼一声,顾不什么礼节,直接跑进了摘星楼内,入目眼帘一片血红,师坐在血泊里,痛哭流涕。
“师,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靖看着师断成两截的双腿,切口平整,鲜血已经止住,但他心里仍然错愕非常。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给师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并且为何要留下师性命?
师泪流满面,精神明显有些恍惚,即便有缘之人就在跟前,也无动于衷。
“师,师?”
余靖赶忙帮师在伤口涂药膏,这伤势虽重,但并非不可救治,首先时间还未到神经坏死的地步,二来师本身修为高深,肉身境界自然不低。
但事实明显不如他所料,那珍贵到足以买的下一座城池的膏药,此刻毫无作用。
他想要问些什么,但师就跟魔怔了一般,眼神恍惚,泪水止不住得流。
谁能想象,大夏一国之师会有这般脆弱的一面?
不过多时,整座摘星楼的晃动慢慢停止了下来,不断有人影降落在摘星楼门外。
“师,陛下有请!”
九霄一剑,夜尽天明。
这番异象已然落入了大夏国国主眼中,想要从中谋些原由,自然只能找这位可九天揽月的师。
听到陛下的召见,这位精神涣散的师这才慢慢凝聚了些神采,听到余靖还在耳边喋喋不休的问询着,他做了一个噤声手势。
像是魔怔了一般,在余靖耳边留下了一句话,便站立起来飘然而去,下半身的双腿迎风自长,愣是让余靖半天没回过神来。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人。”
余靖看着师的身影消失在白昼中,早已被这句话惊得神志不清。
能够引起师那般变化的,也只有算术了。
他是否算到了自己今日要来,若是如此,又是否算到了自己所求?
真当如此,那苏狂的来头?
他不敢想,眼前赫然浮现的是刚刚天外一剑霸道无匹,直斩得日月没了脾气,直教得众生云里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