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藻回到了山巅阁楼,凉亭里空无一人,于是她就先回屋子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先前那套已经被雨水打湿,穿不得了。
走回凉亭之中,江玉藻回过头看到了正假装赏景的段元直。
“刚刚是不是一直跟在我后面?”江玉藻开口问道,语气略有不快。
段元直顾左右而言他:“啊?什么跟在你后面,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啊。”
江玉藻又试探性地问道:“看到什么了吗?”
“我看到这翩然峰上恰逢雨后初晴,山色是叫那个空蒙啊,这水光是叫那个潋滟啊……”段元直摇头晃脑,挥霍着他本就不多的学问。
“这翩然峰哪儿来的水……”江玉藻白了段元直一眼,心想那心湖天地和青衣老君应该自己才能看到,于是没有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而是换了个问题:“他人呢?”
段元直自然知道江玉藻问的是谁,刚刚他生怕江玉藻赌气乱跑触发山中禁制,所以一直跟在她身后,就没在意自己徒弟的去向,直到回来看到及第给自己留的信息才知道他已经独自下山回去了,想来这样也好,省得两人见面别扭。
本着冤家宜解不宜结的想法,段元直还是要替自己的徒弟说两句好话:“这孩子赌气下山去了,别看他本体也算是天地奇兽,可年纪实在太小,小孩子嘛,又认死理,所以先前那些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我没生气。”既然宋及第下山了,江玉藻也就不急着找他,干脆找了张石凳坐下。
段元直以为江玉藻说的是气话,也只好顺着她的话说:“我懂,我懂,你没生气。”
江玉藻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继续解释。
酒越喝越醉,话越多越错,想不起是哪位大哲学家说的话了。
“话说你们就不奇怪为何一直不愿意接触女人的石大剑仙身边会有一个女人?也不好奇我的真实身份?”江玉藻突然问道。
段元直没有隐瞒,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忌讳的话题,直接说道:“自然知道,江姑娘是本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穿越者,石师弟目前是受命护你安全,关于这件事,整座宗门上下知道的人不多,因为我是掌律堂长老的嫡传所以才知道点内幕。”
“既然如此,段师兄,小女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有件事想拜托你。”江玉藻从衣兜中拿出了一封信递给段元直,忽然她又意识到了什么,“这么称呼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段元直拍着胸脯保证道,其实他还有半句没说出口,早晚都是一家人嘛。
江玉藻微微一笑:“这是我刚刚写的,麻烦段师兄带给晏宗主,因为不太清楚你们这边的文字与我们那边有多少差异,所以想再麻烦段师兄校验一下信上的内容。”
一听是要交给晏宗主的信,段元直连忙接过:“校验就免了,一来我不方便看,二来江姑娘冰雪聪明,晏宗主又是出了名的智慧过人,所以区区一封信,哪怕有点文字出入,了解意思还是不在话下的。”
“也好,省得又要错怪段师兄背着小女子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江玉藻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也没在意段元直尴尬的脸色,接着,江玉藻借身困体乏为由,直接回去歇息了,留段元直一人在这凉亭里赏他那“水光潋滟”、“山色空蒙”。
等江玉藻关上了阁楼大门,段元直这才放下心神,揉了揉脸颊,心中不禁替石师弟捏了把汗,将来若是有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母老虎持家,日子怕是再也不会有从前潇洒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江姑娘比起那些所谓的山上仙子,虽然少了几分仙气儿,但多了几分人情味,敢怒敢言,爱憎分明,石师弟这种清冷性子,最是吃这一套的。
大概到了日暮时分,石中剑才御风而返。
段元直等得着实有些烦躁,不停抱怨石师弟的脚程太慢,不过了解了之后才知道,原来石中剑先去了祖师堂,将高边城与贾壮宪二位客卿投敌刺杀江玉藻一事告知宗主之后,还去了一趟头山门,亲手斩杀了一位瀛国的八境高手,这才返回翩然峰。
既然这边已经没了自己的事情,段元直也要回山头修养了,先前在战场之上替几个莽撞的徒弟挨了不少的暗箭,亏得自己修炼的是防御一方面的功法,皮糙肉厚,不然肯定不是他现在这副活蹦乱跳的模样了。
临走前,石中剑叫住段元直,询问从他离开翩然峰后有没有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生。
段元直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除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雨以外就没什么怪异的事情了。
雨?石中剑抬头看向天空,然后御剑飞上云端,但是并无任何发现。
石中剑向段元直解释,他担心瀛国还有什么后手,如果仅仅只是派两名九境巅峰的武道宗师来翩然峰刺杀穿越者,也太不把他这个神到境剑仙当回事了。
段元直理解石中剑的担忧,只是除了翩然峰距离战场太远,瀛国鞭长莫及以外,还有二十四仙兵之一的仙剑如意坐镇山头,瀛国就算再派人来,没有个往生境修为的高手压阵,只怕都是有来无回。
段元直直言让石中剑也别太杞人忧天了,如果实在担心,大可以直接找本人问问嘛。
石中剑一听到要去见江玉藻,脸颊立马又是一红。算了,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女人这种麻烦的生物,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段元直哈哈大笑,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告辞下了翩然峰。
日落西山,石中剑一人站在山顶小道上,脚边的泥土还有些泥泞。
也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方才他特意晚回来了的那一段时间里,其实不仅仅是去头山门杀敌,还以翩然峰为中心方圆三十里范围内进行了侦查,除了想找到负伤而逃的高、贾二人,更重要的是想看看瀛国有无后手。
不过直到现在,都一无所获。
石中剑一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放弃了御剑,以走路的方式走回山巅阁楼,刚刚走到阁楼门口的时候,石中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立即御剑飞上天空,俯瞰整座翩然峰。
片刻之后,石中剑落回地面,他回头看了眼自己走过的足迹,心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整座山头只有山顶小道道路泞泥难走,而其他地方道路平整泥土干燥,下雨自然不可能是只下这么一块,既然这样,必然是有人特意为之,而能有这种呼风唤雨本事的人,起码修为在神到境之上,也就是说,在翩然峰上,很可能隐藏了一位打底是神到境修为的大修士,而且来者不善。
突然石中剑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御剑飞回山巅阁楼,他冲进阁楼,推开江玉藻的房门。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清香,石中剑立马捂住鼻子,这难道是某种迷香?对方很有可能就是用这个想让自己丧失行动力。
石中剑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只见他一挥衣袖,屋内立马刮起一阵大风,不但吹走了这股奇异的香气,更将屋内所有可能藏匿人的地方全部暴露了出来。
一面翡翠屏风应声倒地,屏风后面,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正摆着奇怪的姿势,口中高喊道:“砸瓦鲁多!”
石中剑倒吸一口冷气,时间仿佛停滞。
大概过了个眨眼的功夫,翩然峰整座山头,就只能听到江玉藻的尖叫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