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四起,一众瀛国修士与大成叛国修士,没想到晏池与武田大将战斗后竟还有如此灵力,一时间无人敢上前。
云端,周明繁轻手擦拭古镜,于墨的生死对他来说无关紧要,这样的修士要多少个有多少个,而且他也没觉得晏池会因为于墨的几句话就心境动摇,不然这个女人也不会是姑苏剑池千年以来第一位女子宗主了。
古镜之上泛起微光,周明繁看向翩然峰山巅,果然起了变数。
他轻抚稀疏的胡须,心想若是只听凭武田晴信的安排,今日攻下姑苏剑池必定会折损极大,甚至可以说是两败俱伤,不过有了他周明繁坐镇在此,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周明繁心念一动,一个人影从远方走来,瞬间即至。
晏池望向此人,神情突然凝重。
一众叛国修士之中,晏池最不愿面对的就是此人——昔日姑苏剑池的大师兄,而今瀛国北辰一刀流下任流主,澹(tán)台云流!
说他是叛国修士,其实并不准确,因为早在一百多年前,他就已经离开姑苏剑池离开大成自立门户了。
只是没有想到,已在瀛国扎根多年的大师兄,今日竟也会来到姑苏剑池。
澹台云流身穿一件做工精细的黑色羽织,腰挎数把长短不一的刀剑,神情冷漠。作为北辰一刀流的下任流主,他的地位极为崇高,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位京都的大贵族,这位昔日的大成剑道天才与姑苏剑池渊源颇深,他也曾放话说此生不愿再踏上大成土地。所以周明繁能请动他,想必花的代价不小。
晏池还发现,澹台云流自一开始便是一直闭着眼睛,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师兄有了这么一个习惯,还是说他刻意回避什么?
这时澹台云流说话了:“威海一别,百年多未见了。”
晏池回应道:“不曾想到再次见面竟是这番光景。”
澹台云流似乎不愿再多说,转过身去,沉声道:“今日我不会主动出手,但若是你出剑,我便会出剑。”
澹台云流的目的再简单不过,今日他便是来掣肘晏池的,至于是谁的授意,晏池望向天上那片不动的云彩。
昔年的庚辰八君子之一,人称算无遗策智通天的那位五都先生。
他的出现确实是今日剑池之战的最大变数!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一个已经半残的神到境剑仙当真值得他花费如此大的力气来针对?又或者说他只是在担心某个万一?
这时石碣拍了拍晏池的肩膀,说了句:“不用硬撑了,让我来吧。”
作为龙游剑剑灵的石碣知道眼前之人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方才斩杀于墨又耗尽了她为数不多的灵力,剩下的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如今身陷死地,不管如何,这一次一定要让他站在她的身前。
文弱书生模样的石碣伸出手,晏池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递过龙游剑,接过剑的石碣望着对面那位剑道成就已不知多高的昔年剑池大师兄,道了句:“可愿接剑?”
澹台云流无动于衷:“我说过了我今日不会主动出剑,而且除了晏池之外我也不会领任何人的剑。”
澹台云流眼皮微动,虽不用眼看,但仍感觉此人有股熟悉之感,遂又问道:“你是?”
石碣淡然道:“威海海畔,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确实两人只在云端打过一个照面,只是那时候石碣还是个尚未踏上修行之路的少年。
澹台云流似是忆起什么,沉声道:“你就是封老儿最后收取的那个关门弟子?”
石碣苦笑摇头:“什么关门弟子,不过是个不记名弟子罢了。”
在澹台云流眼里,该男子的否认更像是某种肯定,只是当年就让他颇为惊艳的资质,如今却自甘成为剑灵,实在可惜。
身为剑灵,此生境界便会停滞不前,难再大道登顶,而且除了形销骨立之苦外,一身意志也再难被自己所左右,当真是生不如死。
一个有望成为大成剑道魁首之人,早早断去了修行路,对于那人来说,没有比这更痛苦之事了吧?
虽然惋惜,但这早已与他无关,或者说姑苏剑池的一切事,早已与他无关了。
澹台云流或许是心血来潮,突然屏息,细细打量起身前两人的身体情况来。
晏池当年惊虬谷那一战,威震天下,当时远在瀛国的澹台云流也早早听闻了此事,只是依照澹台云流的猜测,那一战应该不单单只是让晏池跌了境,她付出的代价也许远远比世人所想的要大。
此时的晏池看似剑气外露,仍有一战之力,实则一身剑意零碎,剑心也有一丝裂痕,真要出手,很难在他手下撑过三个回合,毕竟先前与甲斐之虎那一战,澹台云流全程看在眼里,甲斐之虎的名头,澹台云流也是如雷贯耳,皇下四龙虎没有一个是善与之辈。可那头甲斐之虎仍就输了,输的还很惨,浑身被剑气捣烂,若非周明繁救场,恐怕武田晴信就是第一个战死的瀛国高级将领了。不过那场战斗,武田晴信不是输在修为和功法上,单纯是输在心计之上,澹台云流认为武田输的不冤。
晏池能做到如此,也是让澹台云流格外吃惊的。
所以作为甲斐之虎的替代者,澹台云流也没有这个脸皮再去主动出剑。
反观另一人,龙游剑灵石碣,封于仙的关门弟子,当年威海匆匆一面,澹台云流便敢断言,此子将来成就必然不会低于自己,可如今却成了人灵器的剑灵,看样子还是自愿的,只能说世事难料。
此时的石碣比起晏池看起来似乎要更惨淡一些。
虽是剑灵之躯,但被武田用仙兵草雉剑拦腰斩断,一身灵力聚而不合,随时都有崩散的危险。
澹台云流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让他拖着这样一个八面漏风的身体来跟自己问剑。
这时坐在云端的周明繁忽然大笑道:“晏宗主,我不清楚你是否还留有一招杀手锏,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请来了澹台流主为我压阵,方才给了你们时间叙旧,你们叙旧也叙够了,那接下来......”
周明繁自云端站起,大袖一挥:“可愿接下我瀛国十万大军?”
随着周明繁的挥袖动作,漫山遍野的瀛国大军发出震天喊杀声,各处山头瀛字军旗随风飘舞,气势雄浑,足以比拟一场九天雷劫。
周明繁望了一下北方,出于关心提醒晏池道:“不出意外,姑苏剑池各处山头已经被瀛国大军和暗棋各个击破,晏宗主,如今你已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何不考虑归顺我瀛国?”
晏池冷笑一声,往前一步,与石碣并肩而站,嘴角勾起弧线:“口口声声我瀛国我瀛国,卖国卖的这么理所当然的,五都先生果然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周明繁摇摇头,朽木不可雕也,遂轻轻抬手。
杀!
喊杀声骤起,天上地下,一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瀛国修士朝晏池与石碣二人不断扔出绚烂术法,术法叠术法,配合得也极有讲究。
不说其他,单说瀛国军纪,就非现在的大成国能比。
石碣放下执剑之手,他知道,现在做再多只是徒劳,如此还不如和身边人多说两句话,也算是弥补生前亏欠。
“成为剑灵之事,不是有意瞒你。”
“二货,我不想听,等下辈子再说。”
这一对从未敢公开的神仙眷侣,随即被术法淹没。